花缅所谓的第二日起程不过是伤心之下所说的气话,待冷静下来以后,她又觉得就这么离去,着实有些不甘。
她向凌月详细询问忘情果的药理习性和生长环境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忘情果应该是有解药的,而解药很可能就在原始森林中。
关于忘情果这种东西,凌月在研究药草时曾经专门去原始森林中考察过。根据《易经》中万物相生相克,阴阳不独生的原理,一种毒物,它的解药往往就在附近。
经过多年的实践与探索,他发现这个原理适用于大部分毒药,但忘情果不在此列。是以,当花缅提出要去原始森林中寻找解药时,他断然阻挠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曾经踏遍整个原始森林也没寻找到忘情果的解药。”
花缅闻言心中一沉,但同时脑中一道疾光掠过,她不太确信地道:“既然阴阳不能独生,有没有可能忘情果的解药便是它本身呢?比如它的根或者叶。”
此话一出,凌月不由愕然,他眯眸沉思片刻后眸光顿亮:“缅儿所言甚是。比如白果仁,平时可敛肺气定痰喘、润皮肤抗衰老,但多食却会使人中毒,表现为发热呕吐、腹痛泄泻、惊厥及呼吸困难,严重者可因呼吸衰竭而死亡,而解毒的方法便是白果壳煎水喝。再如榴莲,少食可以温补身子,多食则会热火上涌,全身发热,头痛不止,但将榴莲壳放入盐水中搅拌后喝下,便可退热止疼,效果神速。”
花缅顿时欣喜若狂:“那我们今日便动身去找解药吧。”
凌月道:“你说得轻松。你去过原始森林吗?那里随处可见毒虫猛兽,还有很多杀人植物,以及瘴气和沼泽。若一不小心中了毒,你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花缅的确没有细想原始森林的险恶,如今被他这么一说,不由打起了退堂鼓。与让姬云野恢复记忆相比,孩子的平安的确要重要得多。
可是,她又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提议道:“我虽然去不了,但从野哥哥的紫衣卫中挑选几个高手总可以吧?”
“他们不认识忘情果。”
“你给他们画下来不就行了?”
“他们若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话,去了就等于送死。”
“这么严重啊?”
凌月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花缅迟疑地道:“那阿月能从原始森林中活着出来,是靠的运气吗?”
凌月摇了摇头:“我在做任何事之前从不抱有侥幸心理。”
花缅心中一喜:“你的意思是,你是有了充分的把握才进去的?”
“可以这么说。”
“那……你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
“危险倒是不少,但最终都化险为夷了。”
“说来听听。”花缅看似满含兴味,实则是在判断让凌月亲自前去的可行性。
凌月于是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我去的是狄丽那片世人谈之色变的鬼蜮森林。那里大多是泡在黑色沼泽之中长势茂盛盘根错节的水生树类,树干上长满了青苔,有些树木有几人甚至十几人合抱那么粗,枝叶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潮湿又阴暗。那里常年飘浮着冰蓝色的瘴雾,里面弥漫着腐烂的气味。”
花缅好奇地道:“你是怎么躲过瘴毒的?”
“我用被雄黄和苍术燃烧后熏染过的厚棉布遮住了口鼻。”
“那你又是如何穿过的沼泽?”
“沿着有树木生长的高地走,或踩在石南草丛上,因为树木和石南都长在硬地上。”
“若面前只有沼泽怎么办?”
“用轻功。或者直接跃过沼泽,或者借助树木攀跃过去。”
“原来如此。你遇到过凶险的毒虫或野兽吗?”
凌月想了想,细细数来:“遇到过黑熊、野猪、毒蛇、豺狼、老虎、食人蚁和毒蜘蛛。”
“以你的武功,对付豺狼虎豹应该不是问题,但是食人蚁和毒蜘蛛你是怎么应对的?”
“我在身上洒了花椒水,食人蚁对这种味道避之唯恐不及。毒蜘蛛则最怕蛇毒草的气味。”
花缅赞赏道:“阿月好厉害啊!对了,你平日只吃素不吃肉,别人还可以烤肉吃,你吃什么?”
“起初吃干粮,干粮吃完后便吃植物。”
“你不怕它们有毒吗?”
“大多数植物我可以分辨得出它们是否有毒,无法确定的时候便用舌尖舔一下,一刻钟后,如果身体并无不良反应,便可放心食用。”
花缅雀跃地道:“这么说来,阿月只要准备得充分,是完全可以轻松闯出原始森林的了?”
轻松?他不过是说得轻松而以。他所遭遇的任何一种险境都有可能让他命丧当场,那完全就是一场场体力与智力的角逐。九死一生的事竟被她说成“轻松”。但看着这个小女人满含期待的模样,他只得点头应道:“我帮你走一趟应该不成问题。”
花缅顿时激动地道:“阿月你真好。我跟野哥哥要几个紫衣卫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不熟悉情况的人很难随机应变,我怕到时他们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
花缅不无担忧地道:“还是让他们随你一起去吧,你可以不让他们进去,在外面接应一下也是好的。”
“我向来喜欢独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我现在去准备一下,争取明日出发。”
凌月转身离去的一刹那,花缅心中是百感交集。她盼着他能顺利带回忘情果,让姬云野尽快想起她,同时又担心他的安危。至于失败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似乎是心有灵犀,花缅和凌月谁都没有向那三人透露他们的打算。凌月不说,是因为他向来不喜多事。而花缅不说,追根究底是怕他们阻拦他,毕竟他们似乎并不希望姬云野想起她。
凌月第二日一大早便不声不响地上路了。
当那三人询问他的去处时,花缅信口胡诌,说他有急事先走了。当他们要她收拾行囊即刻返程时,她托词身子不适,要多待几日再走。
三人顿时不乐意了,说她出尔反尔,纯粹就是为自己不想离开找借口。
花缅被她们纠缠得烦不胜烦,索性摊牌道:“我就是不死心。我觉得野哥哥还是有望恢复记忆的。”
康穆宁试探地道:“难不成你想到帮他恢复记忆的法子了?”
花缅道:“法子倒没有,但只要有了解药,我相信他一定会想起我的。”
“解药?”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看着三人惊讶的模样,花缅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遮掩道:“现在是没有解药,但我相信总有一日会找到解药。”
裴樱释最先反应过来:“你让凌月去找解药了?”
花缅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顿时懊恼地想撞墙,当即矢口否认:“我哪有?他是有急事先走了。”
康穆宁断定道:“缅儿撒谎!”
姬凌止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
花缅顾左右而言他道:“随你们怎么说吧,我要给宝宝读书做胎教了。”
明晃晃的心虚!
见她要走,裴樱释拦住她道:“你不承认也罢,我现在便动身去原始森林。”
花缅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他去了原始森林?”
三人闻言,面上皆是震惊的神情。
花缅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怒道:“你诈我!”
裴樱释面色沉痛地道:“我不是诈你。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相生相克。任何一种毒物,在它周围不远处都必定有能够克制它的解药存在。忘情果生长在原始森林中,可凌月曾寻遍整个森林都找不到解药,这说明忘情果本身便有可能是解药。他一定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才只身去涉险。”
花缅诧异地道:“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可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去冒险!”
花缅一时悲愤,口不择言道:“你根本就是不希望野哥哥想起我!”
裴樱释闻言顿时怒火中烧,针锋相对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想让他想起你!而且我还要去阻止凌月!”话落便转身疾奔而去。
花缅心急如焚地对康穆宁道:“快去把他追回来啊!”
康穆宁却面有痛色道:“缅儿,你为了姬云野而不顾凌月的死活,是不是太自私了?”
花缅被他说得一愣,喃喃道:“什么叫不顾他的死活?他以前就闯过狄丽的鬼蜮森林,东离的原始森林应该也不在话下啊。”
“每个森林都有自己的特点,岂能一概而论?就拿毒蛇来说,这两个森林中单毒蛇的种类就截然不同,应对策略和解毒方法也不尽相同。只要迈进其中,那便是九死一生啊!”
“你说什么?”花缅不敢置信道,“可他说的明明很简单。”
“他那是安慰你啊傻丫头!”
“那怎么办?”花缅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你们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我去森林中找他。”
“不要!”花缅拉住他的同时,眼泪滚落下来,“太危险了,我不要你再去涉险。”
康穆宁突然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花缅连忙捂住他的嘴,恨声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康穆宁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我会长命百岁,我还要和缅儿生很多孩子呢。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凌月安然地带回来。”
花缅泣不成声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康穆宁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痕道:“为缅儿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看在我为你如此付出的份上,给我一个临别之吻可好?”
花缅断然拒绝道:“不要!等你回来再说。”
然而下一刻,康穆宁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将唇覆到了她的唇上,浅啄深吻,辗转缠绵。情到浓时,他突然将她放开,转身奔逃而去。
花缅泪眼婆娑地道:“阿止,他们都会安然无恙吧?”
姬凌止叹了一声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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