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节,姬云野让人带花缅一行去行馆休息,被花缅拒绝了。
姬云野戏谑道:“你不会打算带着你的众男宠住到朕的后宫去吧?”
“你说谁是男宠?”康穆宁怒目圆睁道,“我怎么说也是西延小王子,未来的西延王,熙和帝请注意措辞。”
“哦?那你告诉朕,你是她什么人?”
“本小王我现在虽然还没有名分,但迟早是她的夫君。她会成为西延的王妃,未来的王后。”
“那天照女皇谁来做?”
“交给她腹中的孩儿做。”
“若她腹中的是男孩呢?”
“那就等她生出女孩呗。”
“跟谁生?”
“自然是跟我咯。”
姬云野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花缅问裴樱释:“你打算作为陪嫁随她嫁去西延吗?”
裴樱释不以为意地道:“人都是有梦想的,你又何必点破?”
康穆宁不服气地道:“我觉得缅儿更不可能嫁去南秀。”
“我可从没说过让她嫁去南秀这样的话,她只要安心做她的女皇便好,我会一直守护着她,做她背后的男人。”
“那我也不做什么西延王了,等缅儿给我生下孩子,我直接把西延交给我儿子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得还真是长远。”
康穆宁针锋相对道:“你那一撇是什么时候写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裴樱释脸上突然泛起了微微红晕,竟是想起了风城端王府的温泉中,他和花缅唯一的一次缠绵。多年来,那个画面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成就了他对她的执念。他眼波温柔地看向花缅,却发现她也红了脸,不仅如此,眸中似乎还有泪光闪烁。
花缅和他一样,也想到了那日她为他制造的那场华美梦境,而她之所以有情绪的波动,是因为她想到了他在樱花树下许下的誓言。
“樱花树下,以樱为证,我裴樱释与云衷成天地之合,此生定不相负。”
这一刻,想到他对自己所有的好和付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地自私。不是心系姬云野,就是心念裴恭措,竟是没有好好感受他的爱,更不要说有所回应了。她真的是辜负了他。
见他们神情中颇有几分暧昧,康穆宁诧异地道:“难不成你们真的有过什么?”
姬云野讥讽道:“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竟还当个宝贝一样追着不放。”
噙在眼中的泪水因他这句话滚落了下来,花缅定定看向姬云野,除了流泪,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眨眼间凌月的剑已经到了姬云野面前,姬云野后退的同时拔剑挡了上去。二人你来我往过了数招后,姬云野的剑被挑飞,与此同时,凌月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凌月眸光凌厉地看着他:“跟缅儿道歉。”
姬云野牵起一边唇角,嗤笑道:“道歉也改变不了既成事实。而且,朕从不接受威胁。”
下一刻,凌月收回了手中的剑,挥出一拳重重击在他的腹部。
姬云野倒地的同时花缅心疼地上前扶住了他,却被裴樱释一把拉了起来:“你在他心中如此不堪,何苦还要自讨没趣?”
姬云野捂着小腹站起身来道:“今日你们在朕的地盘上动手打朕,朕看在你们是故人的份上不予计较,但朕很不欢迎你们,希望你们明日便消失在朕的面前。”话落,他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对花缅道,“朕和你之间,在你移情别恋嫁去南秀之时便已成为了过去,你来此若是想将朕收入后宫成为你的男宠之一的话,朕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朕后宫佳丽三千,哪个都比你要强得多。”
花缅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委屈与愤懑,颤声道:“秋棠在哪里?”
“她可是朕的女人,你找她做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引线的一个火花,花缅骤然暴喝道:“告诉我她在哪里?”
这声怒吼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亦让姬云野觉得莫名其妙。他不以为意地道:“她在冷宫。”
花缅一愣,烟花骤冷般怒气顿时全消,同时又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她很无辜吗?”
“她虽是被你逼上绝路,但劫持朕害朕落水脑部受伤却是事实。而且,若非得子离相救,她可是打算把朕当作禁脔关起来呢。如今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原来如此!”花缅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可否把她交给我来处置?”
“凭什么?”
“你若把她交给我,我答应你明日便离开。”
“我若不答应呢?”
“那我就留下来把你的后宫搅得鸡犬不宁。”
“你觉得你有那个能耐吗?”
“你不信可以试试。”
这一刻,看到她神情中的坚定,姬云野觉得她绝对可以说到做到,于是勾唇一笑:“秋棠对朕来说的确也没什么意义,就交给你好了。你可要说话算数,明日便带着你的人离开东离。”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消失在他眼前吗?花缅从他的眼中甚至看不出丝毫的留恋之情,心头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刺中一般,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苦涩一笑:“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双方达成共识以后,姬云野便欲让人带他们去行馆安顿,花缅再次拒绝道:“我要住到水华宫。”
姬云野道:“女皇大人带着一群男人住到朕的后宫中,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花缅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的那些女人跟青楼女子似的,我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她们?”似是为了气他,她故意加重了“我的男人”几个字。
姬云野倒是不恼,只是很无奈地道:“可是水华宫已经有人住了。”
“那就让她滚出去!”
姬云野啧啧叹道:“女皇还真是粗鲁。”
花缅凉凉地道:“我的涵养在被你激怒之前便用完了。”
姬云野是看出她的难缠了,只得让步,任由他们浩浩荡荡地住进了水华宫。可让他头疼的是,花缅住进去之后并不消停,竟让人把水华宫中的东西全部换了一遍。
他忍无可忍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花缅原本便已气血上涌,此刻怒不可遏地道:“水华宫原本便是我住的宫殿,你不但不为我保持原样,竟还让别的女人住进来。皇宫那么大,不够那些女人住吗?你为什么还要她们住到东宫来?”
姬云野道:“正如你所言,朕后宫的女人太多了,不够住。”
这一日花缅已经不知被姬云野气到几次了,虽然屡屡告诫自己,不要跟一个失忆的人动怒,可再次听到这样气人的话,她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暴喝道:“你给我滚!”
姬云野却嬉笑道:“你不想见秋棠了吗?”
“我身子不便,你去让人把她带过来吧。”
“你身子不便还长途跋涉到东离来?”
花缅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我若知道你变成了这副德性,说什么也不会来受这个罪。”
裴樱释道:“自从他广纳后宫起,你便该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野哥哥了。”
康穆宁不失时机地道:“你此行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所托非人,对他死了心便投入我的怀抱吧。”
花缅道:“他不过是失忆了而已,我哪里知道他会性情大变。”
“谁说朕失忆了?谁说朕性情大变了?”姬云野指了指所有人,“这些人朕一个也没有忘,不过是因为脑部受伤,有些事情比较模糊了而已。朕性子一贯如此,并没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姬凌止道:“皇兄,你以前很专一的,只喜欢缅儿一个人,现在却满后宫都是女人,这还不叫性情大变?”
“朕以前那是识人不清。如今清醒了,觉得女人不过如此。”
“我看你是糊涂了才对。”
“罢了,道不同不相与谋。阿止若觉得做这个女人众多男人中的一个能够快乐的话,那皇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朕让人去把秋棠带过来,你们明日便打道回府吧。”姬云野说着抬步向外行去。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多吃一些坚果。”
姬云野转身诧异地看向凌月,又听他道:“补脑。”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康穆宁忍不住喷笑。花缅和姬云野同时瞪了他一眼。
秋棠到来的时候,宝儿在和小白追逐打闹,凌月、裴樱释、康穆宁、姬凌止在下四人五子棋,花缅则坐在梧桐树下的几案边托腮发怔,思考着若明日就这样离开了是否会抱憾终生。
秋棠倒是穿戴整洁,精神奕奕,不似花缅想象的那般落魄。
她径自坐到花缅对面的同时,下棋正下得热火朝天的四人起身围坐了过来,生怕她会对花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似的。
秋棠心情显然很好,端起面前的茶杯意态悠闲地喝了起来。
花缅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径直发问:“你给野哥哥灌输了些什么?”
秋棠轻撩眼皮:“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但我觉得从你口中得知的信息会更准确一些。”
“太多了,你想让我从何说起呢?”
“你跟他提过雪球咬你这件事了吗?”
“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我还没有那么多闲情。我告诉他的都是些会影响你们感情的重大事件。怎么样,被深爱之人鄙夷唾弃是什么感受?”
仿佛一道亮光骤然照进黑暗之中,花缅的心脏便因这微弱的光亮而狂跳不已。原来姬云野的记忆中还是有她的,只是这个记忆片段不太美好。
花缅细细回想了一下当年情形,虽然是误会,但姬云野因她纵狗行凶一事的确是发怒了的。这是不是表示,但凡和自己有关的事,甜蜜的充满爱意的他全都遗忘了,能记住的只有那些不愉快?这不正好和秋棠的诋毁相吻合了吗?再者,他们之间似乎很少有不愉快,满满的全是爱意呢。
这个认知让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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