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缅转眸看向荣来晴,却见她面上无波无澜,完全就是一副放任的姿态。如果意儿有孕之事被捅破,那遭殃的只能是荣来晴。可叹意儿竟然还指望能留下这个孩子,也不知她是愚蠢还是单纯。
这一刻,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若救了意儿腹中的孩子,则荣来晴与荣来川暗通款曲一事便会暴露;若帮了荣来晴,则又会害死一条无辜生命。
思来想去,她终是决定放弃意儿腹中的孩子,权当报答荣来川当日的救命之恩。至于那个无缘降生的孩子,待到头七那日,她会为它诵经超度,以赎罪过。
为免再沾晦气,裴恭措让意儿去慎刑司领了刑罚。临走前,花缅看到她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毒。只是不知她心中恼恨的又是谁?
受刑之后,据说她伤得不轻,荣来晴因恼她的所作所为,拒绝了医女的诊治。这其中因由旁人不知,花缅却是心知肚明。
经过三日的精心调理,花缅和宛陶的伤势已经大好。再过三日便是南秀建国百年大庆,花缅让宛陶取来那件新衣,试穿后竟是非常合适,不由感慨裴恭措的用心。
接连躺了好几日,心情难免憋闷,花缅唤了雪球出去放风。本是漫无目的,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御书房。花缅还从未来过裴恭措的御书房呢,好奇心一起便抬脚迈进了殿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小杨子。
她欢喜地上前道:“看来宛陶所言不虚,你果然在皇上身边当差了。”
小杨子恭恭敬敬地跪地给花缅行了个大礼道:“奴才能有今日,全托缅贵妃的福。”
花缅不以为意地道:“起来吧。跟我何需如此多礼?”
小杨子起身道:“娘娘有所不知,当日庄贤妃和太后都想要了奴才的脑袋,要不是皇上罩着,奴才今日可就见不着娘娘您了。”
“哦?竟有这等事?”花缅有些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杨子于是不厌其烦地又将那日所历之事述说一遍,最后总结道:“皇上护着奴才不为别的,只因他心系娘娘,所以,奴才感念皇上的救命之恩,更感念娘娘您的恩泽。”
事实上,用不着小杨子来解释,花缅也能理解裴恭措的做法。她欠他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她微微一笑:“你懂得感恩就好,以后可要对皇上忠心不二才是。”
“娘娘说的是,奴才定当铭记在心。”
“对了,皇上还没下朝吗?”
“快了。”小杨子指了指墙边的太师椅,“娘娘坐着等会吧。”
“不用,我四下看看。你忙去吧。”见小杨子站着不动,花缅奇怪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杨子有些为难地道:“这御书房闲人免进,若放您独自在这儿,我怕皇上会怪罪。”
花缅打眼瞧了瞧,这御书房虽然宽敞大气,却也简洁明了。正对门是一张巨大的红木桌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两侧是博古架,背后是书架。进门左手边的几案上摆了一套茶具和一副棋盘,两侧各放着一张太师椅,拐角处摆着一张长榻。进门右手边隔了一道撩起的帘子是一张巨大的龙床,应是繁忙或劳累时的临时栖息之处。
一眼看去,尽收眼底,花缅也没看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既然裴恭措立了规矩,她也不好破例,只道:“算了,我也不是专程来找皇上的,这便回去了。”
花缅转身的瞬间,眼角瞟见御案上的那个盆景似乎不仅仅是一盆观赏植物,而是一棵橘子树。她双眸一亮,快步走上前去,没错,果然是金灿灿的橘子。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贡橘了,这一刻看到这么可爱的橘子,只觉馋涎欲滴。却在这时,耳边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花缅低头一瞧,只见雪球正张大了嘴巴,口水流得欢快无比。
她摸了摸雪球的脑袋道:“没出息,太丢你主子我的脸了。把口水给我收回去。”
雪球吸溜一声,果然把口水吞了回去。
花缅满意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身子,转而对小杨子道,“这盆橘子我喜欢。我若拿走了,皇上不会介意吧?”
小杨子笑容满面道:“娘娘说笑了,皇上对您的宠爱谁人不知,别说是一盆橘子,您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估计皇上也会二话不说给您摘下来。既然您喜欢,我这便让人给您送过去。”
花缅欣然接受了小杨子的善举,心满意足地带着雪球回了水华宫。
裴恭措下朝后回到御书房,总觉得书桌上似乎少了什么,愣了半晌才意识到,那盆狄丽进贡的陪了他多年的观赏橘不见了。有些东西,在身边的时候不以为意,当失去了才觉得少了它竟然很不习惯。他对身旁的福昕道:“那盆观赏橘呢?”
小杨子正在一旁磨墨,闻言立即道:“回皇上,缅贵妃说她很喜欢这盆橘子,奴才便斗胆差人送到水华宫了。”
裴恭措赞赏地道:“嗯,做得很好。以后朕的东西只要她喜欢就由她拿去好了。”话落,他双眸一亮,“你是说缅贵妃来御书房找朕了?”
小杨子想了想,方才缅贵妃好像说过,她不是专程来找皇上的,但又怕说出来让皇上失望,于是委婉地道:“她带着雪球出来溜达,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了。”
裴恭措心头一喜,也无心批阅奏折了,将狼毫一掷便径直去了水华宫。
一进水华宫,头上便飞来一个不明物体,裴恭措下意识地出手接住。当他看清那东西为何物时不禁目瞪口呆。因为那竟是缺了一瓣的观赏橘。
他顺着物体飞来的方向望向院中的凤凰树,只见花缅正坐在高大的树干上踢踏着纤细的小腿皱眉吃着手里的观赏橘,尝了一口便嗖地扔出去。他这才注意到,院中已经散落了不少残缺的小橘子,顿时哭笑不得。
“那是观赏橘,不是用来吃的。”
花缅循声望来,见是裴恭措,飞快地跃下树来,跑到他跟前道:“难道这不是南疆进贡的贡橘吗?”
裴恭措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酸不酸?”
花缅点了点头道:“酸!雪球被酸得恨不得吃土。”
裴恭措道:“朕很好奇,尝一个便知道那东西难以下咽了,你为何要把它们全都祸害了?”
花缅懊恼地道:“是他们先祸害我的。”
裴恭措挑眉道:“所以,你这是报复?”
花缅撇了撇嘴:“也不全是。我还跟自己打了一个赌。”
“哦?打的什么赌?”裴恭措眸中隐约有笑意流转。
“赌他们当中有一个是甜的。”
“结果呢?”
“目前还没有一个。”
“你以为你有胜算吗?”
“应该没有。”
“那你还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对啊,我就是因为无聊才这么做的。”
“你呀!”裴恭措宠溺地道,“以后无聊便差人找朕,朕来陪你解闷好不好?”
“嗯。”花缅点点头,又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
裴恭措刚要伸手给她一个脑瓜崩,便见她两眼放光,一副兴奋无比的样子砸吧砸吧嘴。他正奇怪,嘴中却猝然被塞进了一瓣橘子。当带着些微酸涩的香甜弥漫了口舌,他禁不住瞪圆了眼睛。竟然被她赌赢了!
他好奇地道:“你赌的什么?”
花缅欢快地道:“如果我赢了,皇上要带我出宫玩耍。”
裴恭措闻言差点咬到舌头,他无语地道:“这和朕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朕和你赌的。”
花缅顿时耷拉着脸道:“你赖皮。”
裴恭措也板起脸来:“你才赖皮。”
“好不好嘛?”花缅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
“不好。朕没让你赔朕的橘子,你倒先提起要求来了。”
“啊?赔?”花缅不由嘀咕道,“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裴恭措道:“朕虽然对你大方,可也不喜欢无故浪费。所以,你要想出宫玩耍,就好好替朕照顾那盆观赏橘,等到它重新长满橘子,朕便带你出宫。”
“啊?这要多久?”
“不久,一两个月而已。”
“……”
花缅彻底丧气了,她转身走到凤凰树下,将吃了一嘴土的雪球抱到怀里,恨铁不成钢地道:“看你还嘴馋不,下次再乱吃东西,就不只吃土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话落,她又赶紧“呸”了一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雪球福大命大,一定可以长命百岁,下次记得一定要吃一堑长一智,听到了吗?”
见雪球只一脸苦相地看着自己,连个表示都没有,她气恼地戳了戳它的脑袋:“记住了吗?”
雪球别过脸去看向裴恭措,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于是嗖地从花缅怀中蹿了出去,跑到裴恭措脚边摇尾乞怜起来。裴恭措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它走到葡萄架下摘了一串葡萄,然后一颗颗剥开了喂给它才总算让它恢复了元气。
这一刻,看着裴恭措对雪球做出的宠溺举动,花缅竟有一种寻常人家夫妻和睦其乐融融的感觉,心中亦是柔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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