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只有周鼎成沉默不语,他根本不敢说话,好像一开口必然会大祸临头。
小姑娘跟萧妮儿四目相对,谁也不退让,况且只好握着萧妮儿的手,意思是不要再起争执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两师徒对自己是有善意的,至于保护不保护的,他根本不求这个,听便。
“哼哼,刚才他遇险时你们在哪里?保护?说得好听!”萧妮儿性子本就很刚烈,刚才又被吓了个半死,一肚子火爆发出来。
“这就是我说的需要消除误会。”慕容嫣然和蔼道,跟传说中她的性情大不相符。
“公子,你现在身处险境,需要我们严加保护。如果能消除误会,我们可以提供贴身保护,把一切危险都隔离开来,这样就不会再有今天的事发生了。”她极为诚恳地道。
她明白,像今天这样的事如果再发生,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哪怕是贴身保护也不行,对手出击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对况且能够躲闪开,她们也是啧啧称奇,想不明白什么道理。
所以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组织一队保镖,把况且跟可能存在的危险隔离开来。这件事靠她们两个当然不行,可是勤王派不乏她这样的高手,完全可以组织一队不亚于大内侍卫的保镖队伍。
“没用的,那样的话危险更大。”况且淡然道。
什么保护,不就是想把他握在手里吗?
况且心中不无恶意地猜测着,另外这办法也行不通,他不过是一个白衣秀才,现在顶个名是锦衣卫指挥使,如果真需要侍卫,也应该由锦衣卫中的人来充当,而不是身边不明不白的围着一批外人。若是由外人在京城保护一个官员,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再往深处说,他若是身边保镖如林,自然就会引人注目,也会引人猜疑,危险性更高,等于是告诉人家我随时会遭到刺杀。那么,你的身份是什么?人家为什么要杀你?
慕容嫣然理解他后一个意思,就是怕身份暴露,倒也赞同。
“所以您还是离开京城的好,我们可以护送您出去,随时都可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公子您呢。”慕容嫣然叹息道。
“你是不是官迷心窍了,为了皇上给你的这顶分文不值的官帽子连命都不要了?”小姑娘冷哼道。
“你又在胡说。”慕容嫣然横了弟子一眼,可是显然她的徒弟并不是很怕她。
“这跟官帽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另外一码事。我转移出去只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逃跑,然后呢,我一辈子都要过逃亡生活,我的儿子、儿子的儿子也都要继续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吗?”况且说着说着,有些激动,音调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手中的拳头也攥紧了。
慕容嫣然一叹,她不是不明白况且的心思,可惜这问题无解,除非皇上大赦建文党人,否则就真得像他说的那样,世代都得过着逃亡隐居生涯。但让皇上发布这样一道特赦圣旨,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次连小姑娘也不反驳了,显然她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凄惨了,一个人、一代人也就罢了,世世代代如此,的确是非人的遭遇。
“可是您现在这么豁出性命坚守着,能够彻底解决问题吗?”慕容嫣然问道。
“当然能,这问题必须在我身上解决,或者光明正大的活着,或者正大光明死去。我不会再做其他选择。”况且坚定地道。
“现在有不少人在想法解决这事,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已经进行几代人了,只是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解决。依我看来,还是先保住安全为上,这件事不妨慢慢解决。公子放心,我们有人在做这件事,一直都在做。”慕容嫣然叹息道。
“你们也够辛苦了,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我的命运我自己承担。”况且道。
“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轻轻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努力都抹除了。师傅,不用跟他多说,我都说了,他的良心喂狗了。”小姑娘又义愤填膺起来。
“你说什么?”萧妮儿也是愤然站立起来。
“怎么着,想打一架?”
“打就打,真当我怕你啊。”萧妮儿直直道,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挠她的那张整容脸。
“得,得,两位,都坐下,不是说好了不窝里斗的吗?”况且急忙站起身摆手道。
“是她先挑头的。”萧妮儿道。
“好了,这些闲话不要说了,慕容前辈,您二位和那两个刺客交手了,能知道他们的来历吗?”况且岔开了话题。
周鼎成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这哥们也太敢问了吧,人家要是知道能不告诉你吗,你这么问不是打人家脸吗?
慕容嫣然戴的面纱一阵飘动,然后低声道:“让公子失望了,我没能查探出对手的来历。”
“来历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刺客吗,也就是杀手,这么傻的问题你都能问出口,我真服了你了。”小姑娘冷冷道。
况且大汗,很委屈地看着这位傲骄的丫头片子,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而且得罪的还不轻,这小凤凰处处挤对自己,好像有八辈子不解冤仇似的。
这次连萧妮儿都不替他出头了,而是笑着看着他,想看看平常能言善辩的况且如何反怼。来呀来呀,咋没招了呢?
慕容嫣然看着自己的徒弟,也是无可奈何,她不知告诉她多少遍了,不许她这么跟况且说话。每次,小姑娘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看到况且,就跟遇到天敌一般,压都压不住,两人可能真的犯相。
况且讪讪笑了笑,明知小姑娘是为她师傅圆场子,说到底还是自己问的太鲁莽了,一不留神碰到人家伤口了嘛。
慕容嫣然知道况且对于江湖的事就是个白丁,若是周鼎成这样问她,她非勃然大怒不可,因为况且的问话可能含有另一个意思,你连两个刺客的老底都没摸清,拿什么来谈保护我?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一个声音嚷嚷起来:“谁啊,哪个乌龟王八蛋敢抢爷的雅间,活的不耐烦了?!”
“麻烦来了,我出去看看。”周鼎成起身就要出去。
“怎么回事?”
慕容嫣然原本没在意,酒楼有人起事吵架打架的太平常了,见周鼎成站起身,这才问道。
“这个……这个雅间是别人预定的,被我抢占了。”况且脸红嗫嚅道。
他对天发誓,真的平生第一次干这种不地道的事,不想却被慕容嫣然师徒撞到了,小姑娘恐怕又要发难了。唉,这也太点背了。
“嗯,抢占?”慕容嫣然笑了,不是笑话他,而是有点欣赏赞赏的意思。
“嗯?看不出来啊,以为你就是个怂酸文人,还有这气势。”小姑娘更是既感惊奇,又大加赞赏。
况且顿时头大好几圈,这都什么人啊,我好的地方多了,你们怎么不夸,我难得干了回缺德事,你们倒是夸奖起来了。当然,夸奖的话出自小姑娘的口,基本也就跟贬斥差不多。
“我去吧。”况且也站起身。
周鼎成现在没有官身,若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出去,肯定撞墙,然后就得绵掌、旋风腿的招呼上,估计这间酒楼至少得少一层,弄不好就成平地了。
周鼎成知道他是要仗着身上的腰牌过关,想了想倒也是好办法,一般人见到况且的腰牌,也就会知难而退了,即使遇到厉害的主儿,也得想想得罪这么个人值得不值得。
况且转身出去,看到酒楼掌柜的正躬身在一个人面前左一个揖右一个揖的,赔礼没完,还给出一堆好处,白送一桌酒席,酒水也白送等等。
“你爷我缺银子吗?送我酒席,爷缺这个吗?跟你说老家伙,爷今天要请个尊贵的朋友喝酒,这才早早定下雅间,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敢把爷的雅间让出去?谁给你的胆子?马上给我腾出来,否则爷把你这酒楼拆成平地。”
况且看到柜台前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穿着熊皮大衣,扣子都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绛紫色绸缎棉袍,胸前还带着比狗链子还粗的金项链,手上更是戴了五个金戒指,两个翡翠扳指。
壕哥一枚!这家伙不会是把全部家当都戴在身上了吧?
况且如是想,他心里本来有愧,出来是想说说好话,外带赔些银两,也就把事糊弄过去了,没想到遇到这么个蛮横无理的家伙,他心里的愧疚感反而消失了,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也不算缺德,对这种缺德的人,以缺德制之也是个好法子。
他走过去装着很屌的样子说道:“你是谁啊,在酒楼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你谁啊,爷的事你也敢管?”这主儿笑了,在这条街上还有人敢管他的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是谁,就是占你雅间的人,有什么话对我说吧。”况且说着,把快跪下来的掌柜拉到一边。
“擦,敢占爷的雅间,说说你的斤两吧,若是等爷动手称你的斤两,你的骨头就成碎渣了。”
“好啊,我就站在这儿不动,等你称量,别客气。”
况且站在这人对面,身子真还矮了几分,不过他不怕,刚才两个刺客都没能奈何他,他就不信一个地痞似的家伙能称量他的斤两。
“我说两位爷,都是小老儿的不是,要怪罪就怪罪小老儿吧。还请两位爷高抬贵手,别把小店拆了。”店掌柜的对着两人,又是做一个揖右一个揖的行礼没完。
“你个老东西,我先捏死你。”那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掌柜的脖子抓去。
这一掌要是抓实了,真可能把瘦骨嶙峋的掌柜的喉头骨捏碎了。
事不宜迟,况且也出手了,他没有动手打人,而是快速向那人手上递过去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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