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六十四

　　这个问题，是黄子颜是一直都想米达的，一直想问却不敢问，也不忍心问的问题。

　　或许黄子颜今晚是真的痛了，如果不是真的痛，她不会去问米达这个问题。

　　因为她能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答案，会让她更痛，更绝望。可她就是这样，一旦痛了，就想要继续痛到底，痛到麻木。

　　这么一问，米达也痛了，头痛，心更痛。

　　这个问题，他不敢回答，微微张开的嘴唇尝试了很多次，愣是没能把答案给说出口。

　　米达痛得红了双眼，他急忙从兜里掏出烟盒，想抽上一根烟缓和一下情绪。可打火机的声音刚响起，烟还没点着，黄子颜就像发了疯似的冲他喊了起来：“你说啊，我让你说！”

　　“让你说喜欢我你那么难，现在，我给你机会说出你对我的厌恶怎么又说不出了？”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承认你喜欢我真的有这么难么？”黄子颜崩溃地朝米达撕心裂肺地吼着，心中的阴霾渐渐增多，仿佛再也难以驱散。

　　米达沉默着，听着她的哭诉，待她说完后，米达也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却不像黄子颜那样绝望。

　　没错，他笑了，却是笑得风轻云淡。

　　他低醇的声音缓缓在黄子颜耳边响起，如黄子颜所愿，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说：“你骚扰了我这么久就为了问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你不是知道么？，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幼稚。”

　　米达说完，故作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诶……，既然你那么想听，那我就回答你好了。”

　　“是，看到你难受，我就开心了。”

　　“还有，你错了，我不喜欢你，就算不经意间对你好也只是因为你是子煜的妹妹。所以，小姑娘，别想太多。”

　　米达终于忍着，一口气说完那些伤人的话。黄子颜那边，突然静得可怕，米达甚至听不到任何来自那边的声音。

　　心莫名地慌了一下，米达继续说到：“你还有事么？没事就早点休息吧，别整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没事我就挂了，我不想让她等太久。”

　　米达说完后，正犹豫着要不要挂，那边的黄子颜又突然有了声音：“噢？是么？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在乎她？”语气里透着酸味，黄子颜故意讽刺着米达。

　　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是在讽刺米达呢，还是在讽刺自己。

　　或许她这样说话很伤人，但她自己又何尝不痛，她都等了他那么久了，他为什么就不能让那个女生多等他一会儿。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总有那么多的差别待遇遇，那女生等他等得辛苦，那她就不辛苦？

　　黄子颜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把这么难听的话对米达说出来，可那一刻，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后悔真的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那些内心所受的折磨，都要很好地掩藏起来，然后，互相伤害吧。

　　黄子颜说：“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你难受么？”

　　“难受就对了啊，因为，看着你难受我也很开心。”

　　“米达，你就这样践踏我的自尊，践踏我的一切吧，我们，就这样互相伤害吧，这样，你才能将我记得更深一些，对吧。”

　　黄子颜嘴里说着强硬的话，眼里的泪水却一点也没有要止住的趋势。其实，她终究也是嘴巴硬罢了。

　　她以前特别烦那些遇到个什么事就会流眼泪的人，那样，显得太过懦弱，不堪一击。

　　可是今晚，她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她在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么她所不屑的那个自己。那么脆弱，那么差劲。

　　又是狠狠地一阵抽痛，心脏仿佛都抽搐了起来。滚烫的液体不知不觉地从脸上流下。

　　这就是被爱的人伤害的感觉么？原来他的小丫头，就是这么一直被他伤害的啊。

　　这一刻，米达终于尝到了痛苦，正如黄子颜说的，我们相爱相杀吧。

　　他忍着内心阵阵的，依旧笑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嗯？这样啊，那正好，我也不用对你有什么愧疚之感了。”

　　“所以啊……”黄子颜顿了顿，语气里是止不住的乏倦。

　　“所以啊，我就在想，我是不是该放弃你了。”

　　“要不就如你所愿吧，米达，要不，我放过你怎样。”她放过了米达，可是，谁又能放过她呢？

　　黄子颜内心一阵苦不堪言，说出口的话，没到一分钟就后悔了，不得不说，自己真的太差劲。

　　黄子颜苦涩地干笑了两声：“可是，我还是那么舍不得你，该怎么办呢？”

　　她不等米达的回答，自言自语着，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回答从来都不会是她想听到的内容。

　　“要不，我们再最后赌一次，如果这一次，我输了，那我就从你的世界永永远远地滚出去，滚远，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怎么样？”

　　米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赌不赌你都结果都一样，你懂的。”

　　“噢？是么？你确定你不是在害怕些什么？竟然认为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敢和我赌一下呢？难道，你怕你自己会心软？”

　　“所以，承认吧，你喜欢我。”

　　“如果你实在怕得很，不敢赌，那也可以啊，你你就承认你喜欢我，只要你承认，我也可以放手。怎么样？”

　　黄子颜此时就像一个疯子，她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她不想变得这样咄咄逼人，可是，面对那些你前进一步，他就后退好几步的人，你若是不步步紧逼，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跟上他的步伐。

　　“就一次，真的，就一次，这一次过后，我不会再打扰你。”黄子颜用类似于祈求的语气对米达说着。

　　米达沉默了一会儿，猛地吸了一口早已点燃的第二根烟，感觉比较好了些，又无声地吸了几口。

　　遇到她，总是让他没辙，赌一把，他真的要和她赌一把么？但是，要是他真的输了呢？在她面前，他从来就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赢。

　　米达三两下地就又抽完了一根烟，当最后一口烟丝从嘴里缓缓吐出的时候，他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黄子颜还在另一旁等待着，只要他还没挂断，她就不会先挂断，这是她的机会，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她就这么固执地，面对手机话筒安静得可怕的那一边。

　　终于，她如愿以偿地等到了米达的回复：“说吧，赌什么。”

　　黄子颜喜极而泣，终于，还是等到了，不是么？

　　她掩饰好自己的兴奋：“赌你的选择。”

　　“我在朋友家，就等着你，如果你想通了，来找我，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不来，我也不再勉强，明天，我就给自己随便找个男朋友。”

　　米达眉头不禁一皱：“你别冲动。”他不能接受她这样对待自己的感情，就算是要找男朋友，也要找适合的，对她好的，他才能放心。他有些害怕，赌注是她的感情，他不敢输。

　　黄子颜一脸无所谓：“我没冲动啊，反正你也不珍惜我。既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和谁在一起也都无所谓了不是么，这些都不重要。”

　　“就算我和他牵手，拥抱甚至发生关系也都和你没关系了。”

　　黄子颜就像是认命了一样，无力地笑了笑：“就这样吧，你答应了的。”

　　“我就在这，等你，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你不来，我就自己糟蹋自己。”

　　米达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别闹。”

　　黄子颜突然地就激动了起来：“我没闹，我就是要这样赌，你不是不心疼我么？那我就这样破罐子破摔，我就喜欢这样糟蹋我自己，我乐意。”

　　“你放心，就算我出了什么事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黄子颜放手一搏，她没有胡闹，她只是想最后在试一下，就算他不来，她也不会糟蹋自己。但是，她就想这样试试，他会不会心疼一个那样自暴自弃的自己。

　　如果结局还是令她心痛的，那她也认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伤心了不是么？如果失败了，那就真的放过他吧。

　　此刻，面对一个这样又哭又笑，有些癫狂的自己，黄子颜也忽然厌烦起了自己。她想，我都那么讨厌我自己了，更何况是他呢。

　　这些日子，她所谓的喜欢一定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被自己不喜欢的女生缠着，哪个男生都会觉得烦的吧。

　　黄子颜此时哭得满脸泪痕，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花猫，她吸了吸鼻涕，努力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你想一下，我挂了，来不来取决于你自己。”

　　说完，黄子颜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没有再听米达说任何话。她不敢去听，也不会留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因为她太怕了，她怕米达会反悔，她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她不会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可挂完电话后，黄子颜突然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她就这样在朋友家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幸好，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

　　她特别害怕朋友会因为听到哭声醒过来，也害怕被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可她一想到，他有可能不会来，她就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她无法假设，那样的结果，原来，她也只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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