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附和道:“对,那是蒙古皇帝在那边,你一炮就将他打死了。”
王立听出了她的讥讽,但热情不灭,依然表功:“没那么好的运气。但是,我的炮弹打去,打得那边乌烟瘴气,乱如蜂巢,敌方炮楼也不是栋楼,就几个木头架子,怎经得住连连炮击,只见烟消云散时,那里就夷为平地了。”
“脑斗坪上的敌人呢?”安节问。
“那还不是死的死、伤的伤,爬的爬,滚的滚么?”王立回忆起来,兴奋不已,“还见许多人围着一个什么人,围了半天不散,然后那群人赶来两匹马,用被单蒙在马之间,将那什么人抬到马架中,簇拥着一起下坡去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是什么大头子死了,他们给他收尸的。”
“收尸快得很,想必是什么人受伤了,那是搬也不好搬,抬也不好抬的,那才围着半天没主意。”安节有经验,端起茶碗,“老弟,以茶代酒,祝贺你打伤了一个大头子。”
王立也端起来一饮而尽:“借老哥吉言,说不定真是大头子,要不然,怎么他们只搬弄那一个人?坡上死伤无数却没人管?我这功劳可真不小。”
见他说得眉飞色舞,青苗心头酸溜溜的,心想,造炮的有功,放炮的有功,给他们弄那么些火药的怎么没人提及?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儿真可恶!于是打断他的话:“新东门又不是你一架炮,难道就你打的炮击中的?”
他的气焰才暗淡下来,搔搔后脑:“几架炮都发炮的,其实我一炮也没发。”
“那你表什么功?得什么意?没有我们拿来的火药,你的炮弹不过是一个个大鸡蛋,发出去也是稀里哗啦的……”
“我是指挥,难道没功?”青苗真是个败兴的娘儿们,王立瞟了他一眼,摆出一副大人不见小人怪的样子,怡然自得:“设计新炮的朱铁匠是我请来的,造霹雳炮是我监督的,难道没功?”
安节又端起茶碗:“有功有功,哥哥为你庆功。”
王立茶碗里没茶了,只是端起做个样子:“同喜同喜!元帅说要摆庆功宴的。
只有安节木头脑袋,说出扫兴的话:“重兵压境,山上从来不准大摆酒席。”
“你们有所不知,我的炮击已使敌方丧魂失魄,不仅再不搭炮楼,连围兵也撤去了。”
“围兵也撤销了?”安节不信,“只是围困在远处吧?”
“这两天各处来报,蒙军都撤了。”
小夫妻两惊诧了:“莫非你真把他们皇帝打死了?”
王立不敢吹牛了:“没那么好的事吧?只是,各处都没有战事了,你看,不是大功告成了吗?!再有几日平定,元帅就可能为我开例,到时候你们不能去吃喜酒,我也会差人送来的。”
“好好,婚事与庆功一起喝酒,那才热闹啊。”安节只是点头。
“热闹关你屁事?你不还在自己屋里关禁闭?”
青苗又给丈夫一盆冷水,浇得他像是霜打的禾苗,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片刻又增加了:“就凭老弟立了大功,哥哥关着禁闭也要给你去下聘礼,反正迟早都是一个死,多一个罪也不过如此。你今晚悄悄把彩礼送我家来,明天等老爹上衙门,不在家我就溜出去给你送聘礼。”
“那好那好。我只是把彩礼带来,我家没礼品盒子,还要借用你家的,”王立立即起身给安节作揖,“到时候一定请哥哥喝最好的喜酒。”
安节兴趣索然,说自己不能出去,哪能赶上喝喜酒。
青苗强颜欢笑:“他不能出去,我可要去的,到时候,一定叨扰一杯酒的哟。”
“早听说嫂子好酒量,届时可要多喝几杯!。”
“没错没错,她能喝得很——”安节笑得没心没肺的,青苗跺了他一脚,疼得他呀呀直叫,王立忙问怎么回事情?
她笑起来:“他臭脚上爬了只苍蝇,你说烦不烦,苍蝇飞到这里来,嗡嗡乱叫,真惹人讨厌!我看看,踩死了没有?”
见她说完弯腰搜寻起来,晚上哪里有苍蝇?分明是奚落他,王立只好讪讪告辞。
王立结婚心切,当晚就把彩礼送来。可是,后门敲了半天,没人开门。过去都有守夜的家人呀。没办法,他只有绕到管家的窗子下喊:“关管家,给我开开门,我要找安节。”
原来,周嫂昨天在安节屋子里听见王立说的话,出门就告诉老管家,说王立嫌管家身份太低,要安节出面给他送聘礼。
老关不高兴了,心想,安节说不了媒,央求我出面,给他说好媒了,却嫌我身份低了,还要公子出面,这才是狗眼看人低哩。于是装睡,也不吱声。
王立喊了半天,最后捡了一块石子扔进院子,惊动了门房,才给他把门打开。见他捧着几匹绸缎,提着一个包袱,问他干什么。他也不答,匆匆提进安节的小院。
已经进了被窝,又要穿衣起来给他开门。一看都是自己的东西,给安节装面门做彩礼,送到王立家当聘礼,现在又回到自己手上,只是还是要送出去给赵家,绕这么一大圈,出钱还要出力,前辈子欠了他们家的?
青苗挡在门口,不要他进屋,只是接过东西,一样样放到桌子上,没好气地说:“这么晚来,扰人清静。安节晚上睡不好,明天早上可起得迟啊,耽误了送聘礼别怪我们。”
王立一个劲地说好话,打躬作揖,青苗已经把门关上了。
青苗使坏,存心与王立作对,一夜捣乱,让安节没睡好觉,果然日上三竿也没醒来。她暗暗高兴,自己起床梳洗了,吃了早饭,从凤儿房中抱出儿子,到大门口溜达。
老管家过来逗七月玩,神秘地低语:“少奶奶,昨晚王立来,要公子去给他下聘礼吧。”
青苗扁扁嘴:“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当初求你给他说媒,现在,花轿还没抬进房,就把媒人扔过墙了,居然要安节给他下聘礼去。”
老关人情世故见多了,自然明白:“他不就看我是个下人么?公子出面当然荣耀得多。”
“这种势利小人,我都有点担心。翠翠进了他家门,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老奴担心,他是不是会娶翠翠进他家门……”
青苗听出弦外之音:“怎么?王立要反悔了?”
老关这才说,昨晚史炤将军来汇报军情,有几分伤感,说原来想把孙女嫁给安节的,没想到他儿子都有了。元帅就安慰他,说自己也才知道不久。安节结婚了,自己还有个义子,本事也不亚于儿子。史炤将军问是谁,元帅就说是王立。
青苗奇怪了,问他什么时候收了王立这个干儿子的?
老管家笑笑,没有说实话,他懂得为尊者讳的道理。只是说,还不是为你们结婚的事,现在,王立的母亲成为元帅儿媳妇的姨娘,他和王安节也算是兄弟了。
这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青苗笑笑,但马上回味过来,说听出了弦外之音,要他把话说完。
老管家就说,史炤听说是王立,开始说他没根没底的。
元帅就说,知道他出生于富商之家,虽然父亲死了,当母亲对他教养很严。书读的多人又聪明,才提拔他为提辖,把提辖的宅子也给他了。史炤见元帅这么抬举他,只好说出孙女也喜欢他的话。
元帅就说,既然如此,他就来做媒吧!
天上下面饼,也没如此令人意外,赶紧问元帅答应没有。老管家说,元帅居然主动推荐,哪有不答应之理?
“他难道不知道,王立说下了赵翠翠了吗?”
“元帅日理万机,哪里打听这些小事?我们说媒都是晚上去的,也没哪个泄露……”
“不好不好,不对不对。”青苗连连摇头,要把孩子递给老管家,想想不合适,抱着孩子回屋。一进门就大喊大叫说大事不好。
安节赶紧坐起,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伸腿下床找鞋子,问是不是敌人攻上来了。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仗?是你兄弟的事情坏了,你爹要把史炤将军的孙女许配给他呢!”青苗竹筒倒豆子,把老管家的话一五一十,给他说了,
“爹爹怎么管起这种事了?那怎么办?”安节坐在床边愣住了。
“谁说不是啊?怎么办?不能凉拌就热拌。你赶快起来,就当咱们不知道他那个事!昨晚上王立不是向你托付了吗?让你今天给他送彩礼,你就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给他送到赵家去,让全城都知道,翠翠已经许配给王立了。你爹爹就是要说亲,也晚了一步,生米不说煮成了熟饭,那生米已经煮开了锅,夹生饭让老爷子吃不下……”
“这样不好吧?”安节犹豫了,两条腿吊在床沿边,前后晃荡着,“我是在押犯人,大张旗鼓出去给人下聘礼,本来就不合适,父亲又一贯尊重史炤将军,亲自把王立推荐给他。现在坏了他的好事,不跟更要怪罪于我?说我不务正业还是小事,怪我违法乱纪,那更担当不起。”安节说着说着,又躺下了,对妻子说,“你放心,王立不会答应的,他不喜欢那胖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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