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房子里,除了苏璃,就只有按时来工作的钟点工女佣,费力而沉默地,收拾着房间。
几小时后,女佣离开。整个房子里,就只有苏璃一个人。
内心的痛苦和绝望,让她发出了几乎能够把房顶掀开的尖叫声。
市郊,某处酒吧里。
宋旭喝着啤酒,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仿佛有魔音穿脑一样,让他痛苦不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来喝酒,都没有办法,能平静下来,都没有办法,忘掉那些让他痛苦的回忆。
难道是因为,他最近接连不断地灌自己酒,把自己的酒量都灌的高了,所以才这么难醉了吗?
宋旭痛苦的揉了揉头发,要了两打高烈度的酒,让酒保给自己开一个包厢。
这一次,不是在离家很近的酒吧了,他一定不会再遇到,上次那个送他回家的好心人了。
宋旭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遗憾,没有和那个好心人,要一个电话号码。
他酒醒之后,隐约记得,自己吐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吐在了人家的车上。
也没有机会,和人家说一句感谢的话。
这一次,为了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他还是早点开一个包厢,再喝个痛快吧。
最好,早点把自己灌的失去意识,彻底睡死才好。就算要吐,他也可以抱着马桶,吐个够。
酒保马上联系服务生,要了一个单间。
服务生拿着宋旭要的酒,带着宋旭,穿过酒吧舞池里,疯狂扭动身体的人群,向入口旁边的楼梯,走去。
安亚男推开酒吧的大门,四处搜寻着,比较安静的角落。
她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宋桐说过,可以随时打电话。可是明天,就是宋桐的婚礼了,她不想在宋桐婚礼之前,还给宋桐打电话,大倒苦水。
更何况,感情这种事,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和那个人没有什么结果,但却还会爱了那个人,那么多年。
就算知道那个人,是个渣,就算不仅仅是为了那个男人,只是为了自己十年以来,眼瞎的懊悔,付出的努力,和默默的心意,她也需要很多很多时间,才能缓解出来。
安亚男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好位置,正想换一家酒吧,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向她走过来的宋旭!
“宋旭?你怎么在这儿?”安亚男走上前,拍了宋旭的肩膀一下。
她完全没想到,宋旭会跑到离家这么远的酒吧来喝酒,更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他。
宋旭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安亚男,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你是那天送我回家的人?”宋旭愣了一会儿,猛然有些惊喜地拍了下头。
他只模糊地记得安亚男的轮廓,还有大致身高,只有声音,记得最清楚。
这个声音,又是这么符合的外形,绝对没有错了!
“对啊,你吐了一地,不是我拉住你,你差点就摔上去了!”安亚男笑着说,明朗的笑容,带动着宋旭,也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原来是这样,上次真是谢谢你了。我后来就醒了,记得自己吐过,就怕吐到你的车上。但是没留下联系方式,也没能有机会和你说声谢谢。”宋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没事,你这不是说谢谢了吗。”安亚男爽快地笑了笑。
宋旭也少了一丝拘谨,为了压住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大声地问安亚男:“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也是要喝酒吗?”
“嗯,有点烦心事。”安亚男也扯着嗓子,回应着宋旭。
宋旭难得遇到一个朋友,还是似乎和他同病相怜的朋友,不禁很是珍惜,马上提议:“我们上楼说吧,这里太吵了。我开了一个包厢,我们一起喝酒,一醉方休!”
“行啊!”安亚男也觉得很好,马上点头同意了,跟着宋旭,走上了二楼。
二楼包厢里,依然能够听到楼下震耳欲聋的音乐,不过,这种强烈的混乱的背景音,却很符合,宋旭和安亚男,心中同样的,类似的情绪。更减少了,他们之间,初次清醒相处的拘谨。
进入包厢之后,宋旭起开了两瓶酒,交给了安亚男一瓶。
“上次是你帮我结账的吧。我卡里的钱,都没少,这次我请你喝酒吧。”
“哈,好啊。”安亚男爽快地接过来,灌了自己一大口。
不知道为什么,和宋旭在一起,她莫名地觉得心里很踏实。
也许是因为,宋旭是宋桐的哥哥,让她比较放心,又也许是因为,宋旭有和她想通的经历,能够明白她的感受吧。
一口烈酒,涌入胸腔,在安亚男的心里,激起了一种苦涩的情绪。
上一次,宋旭对她说的话,她还清楚地记在脑海里。
虽然那是宋旭醉酒之下说出的话,但是,结合她的经历来看,却非常非常有道理。
安亚男苦笑了一声,问宋旭:“你还记得,上次你喝的酩酊大醉,在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宋旭想到那一次,也苦笑了一下,不解地问:“我忘了,你还记得吗?”
“当然了,我没喝多,你说的又那么有道理,怎么可能会忘呢。”安亚男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回忆了起来。
“你说,千万不要娶一个不爱的人。除非,我想体会地狱般的绝望,和心如死灰的感觉。然后,我问你,如果是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你说也许是一样的糟糕吧,然后,你笑了,笑得特别绝望。”
“那个时候,我只是隐约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没想到时隔很短的时间,我却体会到了一样的感觉。甚至,可能比那还要糟糕。”
“我爱的人,甚至从来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应,我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没先到,他和我们所有共同认识的朋友,都知道我的心意,只是没有人肯说出来。他不点破,也只是为了利用我,为他达到目的。”
“我觉得,这可能比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更让人觉得痛苦。起码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经历的一切是坦荡的,是真实的,而不是会让自己回忆过往的时候,看什么,都带着虚假的恶心感。”
宋旭耐心地听着,安亚男的话,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安亚男说的那种情况痛苦一些,还是他遭遇的一切痛苦一些。
但是随即,宋旭忽然就想到了,其实他和安亚男,遭遇的是一样的情况。
苏璃对他,不也是欺骗吗?而且,还比安亚男遇到的情况更加恶心。
他笑了出来,因为太可笑了,甚至都笑弯了腰。
安亚男并不觉得宋旭夸张,当她知道那个真相的时候,她同样是这样笑自己的。
宋旭笑着笑着,躺到沙发上,就流出了眼泪。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安亚男:“你说的不对,我其实比你还要惨一点。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我也是那天之后,才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我比你还惨,你只是自己被骗吧。我是全家,都生活在谎言里。”
“当你回忆过去,你只是怀疑和感情有关的那部分,可我,回忆过去的那几年,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好像是假的。而且,这充满了谎言的记忆,夺走了我最珍惜的人。”
宋旭说着,疯狂地灌了自己大半瓶酒。
安亚男也捧着酒瓶,疯狂地灌了自己很多酒。
她的经历,又何尝不是呢?
谎言,毁掉了她最爱的人,也毁掉了,自己对于那十年的信念,毁掉了,她苦苦坚持的信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都被毁掉了。
安亚男疯狂地喝着酒,宋旭也疯狂地喝着酒。他们甚至不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有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够明白,彼此的心里,有着怎样的伤痛。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说,都只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一瓶,又一瓶烈酒喝下去。
安亚男和宋旭,很快就陷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慢慢地,靠在了一起。
第二天,安亚男醒过来,宿醉的头痛,像是扎进头里的钢针,左右不停地拉扯着,仿佛随时,她的脑袋,都会裂成两半一样。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衣服上,全都是褶皱,想了想,才音乐记起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昨天她来到酒吧,想要找个安静的卡座,然后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却遇到了宋旭,就和宋旭一起到包厢里喝酒了。
他们喝了很多很多,好像最后,倒在了一块儿。
再后来……
安亚男发现,自己不记得了。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但是,依然想不起来。
安亚男撑着沙发坐起来,才发现,宋旭好像不见了。
“宋旭,宋旭?”安亚男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宋旭。
回到沙发旁,才发现,宋旭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你好,我是宋旭,认识你,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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