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不会骗你的

洛长歌绝美一笑，握住刀柄用力朝自己的脖子刺去。

“该死的女人！”

重华低声咒骂一声，便连忙出手锁住洛长歌的手腕，卸了她的力道。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专属于金属的响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洛长歌笑容绝美：“重华，若我没有想错，你这是同意与我交换了罢？”

重华抓住洛长歌的手腕将她猛地甩到地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如野兽般怒吼一声：“滚！”

商汤等人齐齐上前，阿枫蹲下身子将洛长歌扶起，洛长歌久久的凝视重华一眼，便随着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几人走出不远，屋外的异种人便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重华挥挥手：“让他们走！”

前一刻还留着口水欲要享用美食的异种人都乖乖的散开，然而洛长歌却没有迫不及待的离开，反而折了回来。

重华呆呆的望着她走近的身影，眼里希望重燃：“小歌，你果然说的都是气话，你果然放不下我不是么？”

然而还未等他激动的将洛长歌拥在怀里，她却是先开了口：“洛离在哪里？”

重华笑得放肆：“哈哈哈哈……竟是我自作多情！”

他像是一瞬苍老了好几岁，抚着满头的白发对手下开口，苍白且无力：“带她去。”

一个地位较高的异种人站了出来，洛长歌看了重华一眼，便跟上那异种人的脚步，消失在了凄凉夜色中。

甄夕瑞从门后走至重华身前，伸出手欲要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却被重华一把拂开：“阿瑞，你此次举报有功，等会儿去库房领几匹好料子，做几身好衣裳罢。”

重华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甄夕瑞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重华……你这又是何苦，走累了，就不能回头么？我在你身后啊，你哪怕是停下等等我也好啊！”

“阿瑞。”重华出言打断了她。

“什么？”

“告诉高春鸿……”重华笑容温暖，眼底却是冷若冰霜“……洛离，在洛长歌那里。”

出了重华殿后，几人就近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心急的洛长歌便将陌九带到洛离的房间。

她的态度极为诚恳：“道长，洛离便交给你了，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倾尽全力去完成。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陌九眼神复杂，有无力也有疑惑：“洛小姐，洛公子已失了三魂，恕贫道无能为力。在重华殿时，姑娘便说洛公子醒来得靠我，贫道早就想问，奈何一直没能寻得机会。请问洛小姐，是谁人告诉你贫道有这个能力？”

“是商汤。”洛长歌面色惨白，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你的意思是，洛离已经救不回来了？”

洛公子确实已回天乏术，只是不知，商公子为何会这般说？虽心有不解，但陌九也不打算隐瞒，正打算点头称是，却有人闯进了屋子。

商汤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道长在和乐央说些什么，不知商汤可否旁听一二。”

陌九还未开口，洛长歌就直直朝商汤走去，双眼已红肿不堪：“商汤，你是骗我的么？”

“嗯？乐央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在骗我？陌九道长说洛离醒不来了，你一直都是把我当成傻子在耍么？！”她眼底的绝望，看得商汤心惊。

商汤一本正经的看向陌九，语气似有责备：“陌九道长，你怎可这样，救个人罢了，耗不了你多少道行的。”

闻言，洛长歌猛地回头看向陌九，眼神略显凌厉。而后者则是一副呆呆傻傻，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陌九张口欲要为自己辩解，商汤却不知何时到了他跟前，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屋外走，还不忘向洛长歌解释：“乐央，陌九道长选择明哲保身着实不厚道，你莫要着急，让我好好说说他，定能让他答应！”

说着，没理会洛长歌的回答便拉着陌九进了旁边陌九的屋子。

房门一合，商汤松开了拽住陌九衣袖的手，双手抱拳朝他作了一揖，以表歉意：“刚才多有冒犯，希望道长不要怪罪的好。”

“不碍事。”陌九理了理弄皱的衣服，朝商汤摆了摆手，“商公子可否告诉贫道，为何要同洛小姐这般说？你可知这是在骗她？”

商汤点了点头，不语。

陌九长叹了口气：“你给了她希望，但希望落空却会成了绝望。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失望到底的好。”

“我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若不如此骗她，她早就随着洛离一同死在那个梦境里，哪会还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如今她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打我骂我都无所谓。或许她已绝望，但时间可淡化一切，我至少还有机会能陪着她从绝望中走出！”

陌九不免为商汤所担忧：“那你现如今要如何给洛小姐交代？难道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骗了她的事实么？”

“她性子烈，又重感情，我这么一说她指不定就找条白绫随洛离去了，哪里能受得住？”商汤话中满满都是对洛长歌这个麻烦女人的无奈。忽然，他话锋一转，“而且，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办法不是么？”

闻言，陌九眯起了眼睛：“什么办法？”

“那白衣女子差了两魂，自然也只取了洛离两魂。”说到这里，商汤顿了顿，“洛离还有一魂，在我身上。”

陌九大吃一惊：“怎会在你身上？”

商汤摇摇头：“我也不知，反正醒来后便在了。”

“……”陌九垂眼沉默了片刻，“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是。”商汤点头。

陌九瞳孔微缩：“你莫不是打算……”

还未等他说完，商汤便已点头：“是。”

“不行不行！”陌九本是靠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水，一听他这话立马站起身子，严声拒绝，“不行！这办法绝对不行！”

商汤皱了眉：“为什么不行？”

“夺他人魂续他人命，着实对那人不公。况且，去哪里找愿意贡献出魂的人？”

商汤没有丝毫犹豫：“我。”

“没了魂，你会死的知不知道，不要去做那傻事！”

商汤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严肃与认真：“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但我知道若没有新的魂注入洛离的身体，他就一定会死！”

陌九开了门，抓住商汤的手就往外推：“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走吧。”

商汤仗着腿长的优势卡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洛长歌一直守在门外等待消息，红肿的眼圈配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好不惹人心疼。此时，她正不解的瞧着商汤与陌九二人奇怪的动作。商汤朝她递了个安心的笑容，便挣脱陌九的束缚冲进了屋子，顺势将门带上。

“你不走我走！”

陌九刚扔下这句狠话，商汤便用背抵住了门，让他出去不得。在陌九心中，商汤一直都是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几时见过他这无赖的模样？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道长，若取我一魂放在洛离身上，我不会因此失了性命，洛离也能活过来，岂不两全其美？道长如何能做那让人记恨的事？”商汤那模样着实真诚，叫人不忍心拒绝。

陌九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商公子，贫道是不会答应的，莫要再白费功夫了。”

“是因为风险大么？”商汤叹了口气，“道长是撒一不小心出了差错，我与洛离都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陌九老实的点了点头：“是。”

“那道长又为何应了杨小桃的请求？”

他竟是知道！

陌九小小的吃了一惊，便又开口：“她是仙体，你怎与她比得？没了魂魄她肉体也会死去，但她的灵魂却是去了仙界，飞身成仙。陌隐是我的师傅没错，他老人家道行高深，而贫道却是学艺不精。我恐我一不留神，会害了你！”

商汤面带笑意：“若我说，我自愿呢？”

陌九坚持已见，始终不应：“商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商汤从袖口掏出一只做工精细的玉笛，两手拖住它细细摸索着。粗略一看，与他送给洛长歌的那只一模一样，然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细微的差别。洛长歌的那只玉笛尾部有一个凸起的“央”字，而他手中这只则是秀逸的“汤”字。

但凡稍有些细心的人，便能看出些眉目。

商汤将玉笛对着光线，隐约可以看到内壁一行小字，他细细品读着，目光柔和：“道长，人生在世，若没有些追求，便如同行尸走肉。而如今，商汤已找到了自己心中所求，也愿意为它而付出些什么。望道长成全。”

玉笛中的那行字为“愿得一人心”，而洛长歌的是“白首不相离”。

商汤得庆幸对象是洛长歌如此粗心马虎的女子，若换作阿枫这等细致入微的姑娘，他的小私心定早早就被发现。

心知拗不过他，陌九也不再勉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他：“罢了罢了，我算是败给你们这些痴人了！贫道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只会尽力去做，至于后果如何，贫道一概不负责！”

商汤发自内心的朝陌九鞠上一躬：“多谢道长理解。”

他笑得愉快，乐央，看到了么？

我，是不会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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