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真假珍珠

　　王姐似惙惙不安，轻声说：“你还要实习什么，直接回来上班不就好了，我给你加工资！”

　　我真诚一笑：“王姐，真不是这回事，现在，这里有我没我还不是一样？！”从容坦然，“这样吧，考试完了，我要是真找不到实习的地方，就回来上班，这段时间我有空，也过来！”

　　王之云听罢，这才彻底放心，狠狠地拍拍我的肩膀，哈哈一笑：“你这家伙，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平常见你度量那么大，今天没理由……”

　　我心里祭奠失去的伤怀，并非计较这些得失，微微笑了笑，说：“不生气归不生气，那钱我还是退回来吧！”

　　王姐知道我的脾气倔，不再说话……

　　自从同事们重整旗鼓，再次拓展新老会员之后，订单量节节攀升，尝到诸多好处后，他们更加努力奋进。如今，“唯一茉莉”又到处是繁忙景象。

　　我四处走走看看，哪里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作节奏极快，像是在打仗似的，只有我一个人清闲地四处闲逛。

　　我经过楼上的裁缝工作室时，看到主设计师林通全，他和助理们跟裁缝师就衣服的面料和裁剪等问题热烈讨论。

　　旁边的陈列衣架上，挂着一件已经缝制好的长裙，几个人围在一起，专心地往长裙上缝制饰品。

　　林通全是“唯一茉莉”的元老级设计师之一，现在许多明星名人的订单，大都交由他来设计。

　　林老师不仅经验丰富，而且设计思想独到，经常有大作闻名于世，更难得是，他通常不拘泥于眼前的流行时尚，独树一帜，令人刮目相看。

　　所以，他的办公区域，我极少进去，即使去看了，也是因为被作品所吸引。

　　正当我在门口张望时，几个裁缝师缝制好长裙上的水晶钻和珠饰，两个设计助理帮忙把长裙展开，放在林老师面前，让他查验结果。

　　我再一次被眼前的作品所震惊，林老师所设计的女士长裙，果然与众不同。

　　无袖斜肩的曲线型长裙，用碧蓝色的丝绸制成，如同一片修长的柳叶，动感十足，曲线魅惑，左肩为镂空丝绸吊带，右肩裸着，右胸部则用丝纱斜挎向腰间，性感大胆，裙边部分则镶嵌多面闪亮的水晶钻。

　　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胸前那颗硕大的粉色珍珠，如同蓝色的星空里那颗最耀眼的明星，意喻长裙的主人星途璀璨，上下流畅的曲线，又让人立刻能够想象到长裙的主人穿上它，如同来海底的美人鱼般美丽动人……

　　我情不自禁，走进去，来到长裙面前，近距离观赏。

　　也许是我极少参与他们的制作过程，托着长裙的几个人，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满是疑惑和不安。

　　林通全脸色阴沉下来，对我的到来，似乎极不爽快，很不欢迎。

　　我本也不在意，淡淡看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我感觉衣服上有个地方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又转回身，看着长裙上的那颗珍珠。

　　刹那间，我的好感大大折扣，这么漂亮的衣服上，竟然镶嵌了一颗假珍珠，只是普通的树脂制品！

　　我皱起眉头，轻声问：“这衣服是给谁做的，怎么镶上了一颗假珍珠？”

　　林通全似乎有些不满，语气不善，冷冷地说：“这是朴惠贤的电影首映礼服，这颗珠子质量已经很好了，要是用真珍珠，价格贵了不说，这么大个的，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去？”

　　朴惠贤是最近大红大紫的H国明星，由于事业初兴，当然重视每一场活动，对礼服的要求苛刻，否则就不会不远万里来到东城，专找“唯一茉莉”定制礼服。

　　我不介意林通全的冷言冷色，淡淡地说：“再怎么贵，用真的总比这树脂好。一时找不到，就要更努力，多派几个人出去找找，我们给客户的东西，不该是精益求精吗？”

　　林通全显然更加不满，语气万分不屑，挥手，示意助理和裁缝师把裙子收起来，对我冷淡地说：“无论是用真珍珠还是假珍珠，反正达到的效果一样就行！”

　　几个人见他如此一说，便配合着动作，准备把裙子收起来。

　　我有些着急，盯着林老师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林老师，这树脂成本低廉，可真珍珠却能把衣服提升一个档次，我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林老师的助理也是一位资深的女设计师，名叫苏晓。

　　苏晓仪态端庄，说话比较客气，缓缓地说：“方助理，礼服已经做好了，客户要得急，明天就要交货，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这个点，才去找这么一颗比拇指还粗的真珍珠，恐怕来不及了。”

　　林通全已经十分不耐烦，语气强硬：“找怎么找？！一件衣服两万多，这钱，申请专利就去了一半，减去布料人工成本，利润还有多少？！一颗这么大的真珍珠，没有几千上万块钱，怎么买得到？那我们的提成呢？”瞪向裁缝和助理们，“不用找了，就这样吧！”

　　也许，刚失去心灵寄托的衣裳，伤感未褪，我也受了刺激，态度强硬：“不行，我说换真珍珠就要换，拿这样的品质敷衍客户，在我们唯一茉莉，绝不允许！”

　　林老师隐忍已久，不满情绪瞬间爆发，暴喝：“方紫苑，你平常老是仗着王总的特助身份，到处指手划脚，一个不懂设计的人，总是乱涂乱改别人的设计！在我这里，绝对不行，我说了算！”再次挥手，指挥其他人把衣服收起。

　　“慢着！”我也前所未有的强势，盛气滔天，“设计我管不着，可质量还是我把关！你们要是担心提成没了，买真珍珠的钱，用我的工资来抵！”

　　我昂然挺立，凌然于世：“这裙子，如果用这假珍珠，这货谁也不许出仓！否则，损害公司名誉的后果，由你们全权负责！”

　　几个裁缝师和助理顿时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看着我和林老师，踌躇不定。

　　林通全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如此仗势凌人？！你以为就你是公司元老？！我也是！我找王总说去！我们走着瞧！”猛然拿起手上的板尺，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丝毫不让，横霸无比，冷喝：“去就去！我就仗着特助身份怎么了，王总以下我最大！找谁都也没用，都给我找真珍珠去，否则，只要我还在公司一天，听不进去的，都给我滚！”

　　林老师气得全身颤抖，再也说不话来了，狠狠瞪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之后，拂袖而去……

　　裁缝师和助理们哪敢怠慢，立刻收起长裙，急急忙忙找真珍珠去了……

　　第二天早上，苏晓传来好消息，她从她一个卖珠宝的朋友那里，物色到一颗上好的硕大珍珠，在财务那里报账之后，及时把真珍珠买了回来，正好在客户赶到前，把真珍珠镶嵌到了长裙上……

　　夜晚，雨过天晴，蓝空灿烂，繁星点点，如同深海里的银鳞片片。

　　咖啡厅里，二楼。

　　“唯一茉莉”王之云王和沈洪在角落里的落地窗前坐下，点了一壶咖啡和一些小吃，寒喧之后，谈话进入主题。

　　王之云平静地问：“你那钱我给你退回去二十万，收到了吗？”

　　沈洪剑眉微蹙，俊秀的脸庞更迷人，轻声问：“钱已经付了，为什么还要退回来？”

　　王之云脸现苦色，轻吐一口气，幽幽地说：“我留下十万，作为成本，”眼光飘向窗外，若有所思，“方紫苑不接受，执意把钱退回来，说衣服不找了，不要了，可还是不同意卖……”

　　她转头回来，眼色深沉：“我从来没有见过，紫苑对一件东西这么认真。她说不要了，好像却很难过，今天下午去巡场，破天荒，第一次跟设计师大发雷霆……”深深地望进沈洪的眼里，“我实在是不愿意见到她难过，今晚找你来，是想让你赶紧想个办法，让她尽快知道衣服的下落……”

　　“这一个多月来，衣服没找到，她不是也过来了吗？为什么你现在突然这么着急，想让她找到？”沈洪对眼前的一切无从猜测，只好开口问，“我们专利保密协议已经签了，衣服不可能再给她还回去！”

　　王之云无奈叹息，愁容不展：“这不，到发提成的时候了，我寻思给她发工资，顺便让财务把设计费给她打过去，没想到，她一看见，立刻过来找我，我只好实话实说……”

　　“可她一听，立刻跳起来，”王之云低头望向地下，心里苦涩，“我估计，她已经寻思我出卖了她，马上就提出，要到外地去实习！”

　　王之云抬头，看着沈洪，语气柔软：“紫苑的脾气倔，一回去就把款给我退回来，这钱，我拿着也不是，我就想求你，替我想想办法，留住她！”

　　顿时，沈洪愣在那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看来，心机深重难测的方紫苑，竟然也有面对金钱无动于衷的时候。对她恩重如山的王之云，依然被她轻易地甩到脑后。

　　谁能够驻入方紫苑的心里，长久不变？

　　沈洪淡淡的说：“让她尽快看见衣服，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但要她留下来，我也没有把握。毕竟，你比我跟她更熟，她执意要离开，估计，我也没办法……”

　　“只要她知道，衣服在你那里，也许，心情就会好点。”王之云无奈中，抱着一丝期翼，“我只想让她好起来，这样，即使她离开一段时间，她这人恋旧，过些时候就会回来。可要是她伤透了心，也许就不回来了，我真不想我公司失去这么好的员工……”

　　沈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退回来的二十万，我已经收到，你同意把衣服卖给我，其实就是帮我，这情，我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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