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能吃的烧鹅

　　眼前的沈洪，脸上总是一片阳光，气色朗朗，情绪克制得极为严谨，心思缜密，即使生气，也没有把气撒到陌生人身上。言语之间，他更是小心在意，不轻意露出任何思绪。

　　我想，即使他没有正式的女朋友，也应该接近这个程度，所以还是避嫌为上。我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要是引起什么误会，你尽管推到我这里好了，谁说我故意勾引富家大少，我一力承担！”

　　沈洪仔细地看着我的表情和眼色，倒不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也坦然一笑，说：“既然这样，媒体还不是一样追着你不放？！你又何必还躲躲藏藏，直接站出来承认就算了！”朗朗笑着，星眸如月。

　　我无奈答道：“偷偷摸摸地跟你见面可以，只要你不是故意穿帮，媒体要追，我可以躲啊！”

　　沈洪苦涩一笑，无所谓地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误会的，即使是误会，也是我占便宜了！”

　　这个男人笑着，像极了刚从画框里跳出来的模特，笑容如此灿烂，光彩夺目，风度翩翩醉人。我不禁看得有些呆痴了。

　　我向来自称阅人无数，今天这是怎么了，竟还这样失态？

　　幸亏我定力还算好，在他发现我走神之前，及时收回心思，站起身，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你好好审核，回头有什么想法，再找我。　”

　　“咕咕嘟噜......”这个时候，沈洪不争气的胃响起了抗议的口号，肠鸣声巨大，更像是送客令，我下意识地便要抬脚，准备离去。

　　“等等！”沈洪尴尬不已，精致的五官里竟掩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羞涩，假意玩笑着说，“哪能就这么走了？你的图和文字大意我是懂了，可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确定，你不正要找个借口跟我讨论解释吗，等下一起吃饭吧？”

　　吃饭？想起刚来时与我通电话的那人，现在，他应该等我很久了吧？这个时候要去吃饭，可不是我意料之中的事。要是被那人发现，我的下场一样会很惨。

　　我说：“我等下还有些事要处理，要不这样，你先去订餐，我随后就到？”

　　沈洪没发现我的怪异表情，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在清风楼顶层的海月阁等你。”

　　其实我能进沈氏办公大厦的高层办公区，要得益于这个人。

　　此刻，他应该在31层会客厅等我，要不然就是在30层休闲餐厅旁的台球桌上等着。

　　我不仅知道他是谁，更清楚他与沈洪的关系。他就是沈洪的亲弟沈真，正是我室友杨箐清的男朋友高瑞的朋友。

　　如果没有曾经偶然的相遇，也就没有如今再见的缘分——当初，我遇见他时，他正独自一人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边，对着清澈见底、微风漾波的小池美景作画，陶醉着。

　　而我出现了，就像童话故事般，我也是去寻找美景的。两个人相见恨晚似的，话匣子一开，就如长河入海般难收难尽了。

　　不过，我是离开我们班的夏令营去的，很快地，室友杨箐清就携着男朋友追上来，然后给我们介绍，从此我和沈真就认识了。

　　沈真的眼神一向都清澈无比，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说话一向直爽幽默，像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嘴角边总是挂着绚烂迷人的笑容。

　　即使这样，仍极少招来绯闻，性格似乎与他兄长大相径庭。沈真这样的人我可招惹不起。

　　果然，我在桌球室里找到了沈真。

　　这时候，他正与部下打斯诺克，玩得正酣畅，两个同事卯足劲，给他鼓掌拍马屁，而他脸上洋洋得意之色尽显。

　　"你来了？”沈真见到我，掩不住喜色，眉开眼笑，灿烂无比，“看看我的成绩，是不是可以以高手自诩一下？”

　　他有一双大眼，眼眸清亮澄澈，似那纯净见底的湖水，湖里游的什么鱼、长的什么水草，一目了然。

　　见过沈洪后，再见他时，我顿时觉得两兄弟十分相像，一样的身材，相似的长相，只不过，沈洪的身躯更加颀硕魁梧，脸庞更加圆润光泽，眼窝微陷，丹凤眼更加修长，看起来轮廓更加分明，多一份难敌的魅惑；

　　而沈真的脸庞则微显瘦削，更是朗朗清纯，同样的帅气十足。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面庞，沈真竟有些羞涩，脸忽然红了，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也就是一吹，你不用一直这样盯着我吧？”

　　我扑哧一笑了，说：“原来，沈大帅哥也有害羞的时候，真是少见......”

　　见我们开起了如此的玩笑，他的两个同事杵在这里，似乎觉得十分不对劲，急忙借口有事，飞速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沈真回过头，看着我，笑笑说:“你看你，魅力多大，一来人家都怕了你了，逃命似的跑了！你还不赶紧告诉我，以前，我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肯出来，现在突然来找我，什么事？”

　　看着他清秀和气的面庞，我思索了很久，仍然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能让他满意。我该怎么办？说谎欺骗他吗？我做不出来。

　　可要是说实话，我刚刚和沈洪达成的“君子协定”就让我自己破坏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沈真动作洒脱地放下手中的球杆，双眼炯炯神采，盯着我，说：“怎么，我破例让保安纵容你上这儿来，你给我找个合理的理由，就这么难？！”

　　是啊，沈氏集团内部规定十分严格，不经过高层允许，这上面的楼层，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上来的。

　　沈真虽然也是高层人士，可也不能违反公司规定。

　　我傻傻地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沈真上前一步，来到我的面前，眯着笑眼，轻轻捏了一下我的鼻翼，温柔地说：“好了，不逼你了，就当是我找你来好了。”

　　我正想舒一口气时，他狡黠一笑，嘴角上扬，严肃十分，“不过，你必须请我吃饭才算过关！”

　　此刻，沈洪应该准备到清风楼了，我不至于让他点好饭菜就一直等着我吧。就在刚才，他的肠胃已经饿得咕噜叫了。

　　“改天行吗？”可想而知，当我说出这句话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耻，利用完他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实在天理难容。

　　沈真瞪大明亮如星辰的眼眸，表情极其失望，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来了，下巴拉长得要掉下来似的。

　　我内心的愧疚疯狂上涌，手不自觉地往身上去找，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想找出一件可以分解他失落情绪的宝物，可惜，摸找了半天，也没找得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最后，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支笔，还是最普通的一支黑色签字笔。

　　沈真看在眼里，只气得两眼发直，更加无语。

　　我急中生智，抓起他的左手，打开手掌，在他粉白的掌心上作画。

　　一笔一笔地，用心而用力，画迹清晰——　画了一只热气腾腾的肥烧鹅。

　　沈真破嗔为笑，仔细看着掌心上的涂鸦，思索着我的用意。

　　我站在他的面前，一抬头，迎向他英俊的面庞，额头几乎抵触到他的下巴。

　　四目相对。

　　突然间，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思想瞬间被冻结了：沈真的面容、沈洪的面孔闪过我的脑海中，他们的形象，与我梦中的那个人何其相似！

　　沈真的脸颊瞬间一片绯红，惙惙地看着我。

　　我心想，完了，沈真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我向后退开两步，深鞠一躬，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临时有急事，所以等下不能请你吃饭了，今晚，精神上，你先将就着这个对付吧！”抬头再看他一眼，他还傻愣愣地站在那看着我，“你先自己解决去，改天我一定补过，一定！”作贼心虚，再度后退，飞速离开了。

　　真是不堪啊！

　　夜幕已降临，华灯璀璨。

　　清风楼。

　　这是一家位于市郊的餐馆，著名却又十分隐秘，以唐风为设计风格，设有很多专席雅阁，专供权贵富豪们使用；又以各种千奇百怪的菜式和农家菜出名，所以楼下及楼后的停车场经常爆满，客流如云，熙熙攘攘。

　　清风楼一共六层，顶层最美，阁楼雕龙绘凤，十分雅致，被辟为两个专席，雅号龙风阁和海月阁，不是一般人会来的地方。

　　在这楼顶，可以远远望见远处璀璨的市景，可以望见郊边的竹林，倾听附近小溪流水的歌声。相比之下，龙风阁更宽宏大气，而海月阁则稍小，却更隐秘，最适合人少的聚会。

　　我到了自己家似的，轻松躲避过楼下好几拨暗藏的记者，溜进海月阁，大大方方，坐到沈洪的身旁。

　　沈洪的面前，早已摆上几道菜，两副消毒碗筷却还封着包装，尚未开启。

　　他静静地坐着，就着旁边几个很亮的射灯灯光，认真地看着我给他的资料。

　　见我进来，沈洪头也不抬，淡淡地说：“方特工手脚很不一般，这样大大咧咧，轻轻松松就进来了，背后竟一个尾巴都没有？”

　　我不屑的一笑，吹嘘说：“这些三教九流的记者，早司空见惯，哪里难得倒我？！”

　　沈洪抬起头来，再度从头到尾审度了我一番，然后微笑着说：“没看出来，原来方大小姐竟也是经常被人跟拍的人……”

　　“我又不是明星，更不是你，哪里那么受人关注？！”看着饭菜早已没了热气，我无奈地说：“没办法了，还得叫服务员来热菜！”说完便要站起来。

　　沈洪手指抬起，指向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台微波炉，说：“自己热吧，我不想别人进来打扰！”

　　热好饭菜，和我沈洪早已饿得不知东南西北，两个人各自拿起碗筷，毫无顾忌、随意大方地开吃，自然惬意，吃得很轻松。

　　我的吃法不是大家闺秀的斯文，也不是狼吞虎咽，自在悠闲，感觉像在家里，吃着妈妈做的最爱吃的菜。

　　沈洪风一般的神速　，像在部队里练过似的，从容而不失风度，速度诡异。两个人吃得肆无忌惮，不一会儿，菜盘子里的菜所剩无几。

　　沈洪提早鸣金收兵，坐在旁边，悠然地看着我，一边喝水一边问：“刚才我见你进来的时候，好像熟门熟路似的毫不迟疑，怎么，以前经常在这里吃饭？”

　　我吞下一口饭后，平淡地回答：“是啊，我以前在这里做过服务生……”继续埋头大吃。

　　沈洪轻”哦”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暗中有人偷拍?”

　　我吃得差不多了，喝下一口汤，看着他脸上好奇的表情，淡淡一笑，回答：“我又不是名人，他们当然不是要拍我，是我来找的人绯闻特别多，我可不想沾这荤腥！”当然意下所指的人是他。

　　说完，我收拾碗筷放到旁边的柜台上去，而后回过头来，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说：“不说这些了，我们谈正经事吧！”

　　沈洪似乎不愿放弃前面的话题，图纸已经打开了，话却是前面的主题：“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你怕殃及池鱼吗？！”

　　看来这人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可我不愿意多说严肃认真地回道:”差不多吧！好了，看图，有什么事需要解释的……”轻轻拉动他面前的图纸暗示他快点开始。

　　沈洪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我的戒心，微笑诡异，也不再勉强，目光转到眼前的图纸上。

　　我开始给他作进一步细致的讲解沈洪是个中高手所以解释起来十分轻松，毫不费劲.在图上我标注了整个地形的地质构造以及深度、长度、经纬度等等，信息详尽，甚至专门用两张图注明了整个地区的岩层和沙石土质分析，另外进一步利用资源进行改造，天马行空地创造山水和湖，尤其是湖面的泰坦尼克号式的豪华游轮酒店，再进一步做可行性分析，事无巨细，让人一目了然。

　　一番说明后沈洪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我，说：“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这些图都画得非常专业，定位准确方位具体数据也很精确意图很明显，而且构思极为精巧，清晰立体。”

　　又指着彩绘图上的溪流和蓝湖，“我看了你后面几页的说明，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怎么那么肯定，哪有那么多水蓄到这里来？据我所知，边界处的山上只有几个小山泉而已，哪来这么多水源？”

　　我微笑自信地说：“有山泉，就可能有地下水源。据多方深入勘察了解，那几个山泉的流向一致，都是从北山上逐级而下，还有，我到过北山，那高山之中有一处暗潭，长年流水不止，溢于深洞之中，深不见底，以此推断，这地下河的存在十之**，而且根据山泉流向判断，那地下河很可能和市北郊的河流相通，所以它没有流经你的那块‘废地’，自然就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我故意把“废地”两个字加重语气，以讽刺有些人的短浅之见。

　　沈洪俊逸的脸上光泽照人，爽朗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明天我们就组织专家，再去深入勘探和测量一次，找准那地下河支流的具体方位和流向，开始我的花园号计划！”

　　“花园号？！”没想到沈洪这么快就给项目起好名字，看来，他心中早有定计，我也提起兴趣，“这名字挺顺耳不过，会不会有点俗？”

　　“没错，就叫花园号！”沈洪认真而舒畅的点头，十分肯定，“我就是这么俗！越俗越好记，容易宣传推广。我哪用像你们这些迂腐文人，讲究什么来源出处，名字嘛，好听好记，更容易被人记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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