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老爷夫人

　　常沁派来的人，也就是常有喜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老大娘，把常有喜带到房间里面后，就把她的衣服全都脱了，脸上的污痕也擦干净了，给她换上了青楼女子才穿的那种衣服，然后把她抱到了隔壁房间，放到了床上。

　　隔壁房间本来是青楼里一个姑娘的，那老大娘把常有喜送到那里，目的就是让人以为常有喜就是那位姑娘，而真正住在隔壁房间的那位姑娘，则收了那老大娘的银子，心甘情愿的把屋子暂时腾出来了，去了一楼大厅里陪客人喝酒。

　　只因为本朝皇帝陛下治国有方，明文规定，不许坑蒙拐骗了别人家的女人和小孩去卖。

　　所以，那老大娘要是直接带着已经昏迷了的常有喜去青楼里卖，那青楼老鸨是绝对不会贸然收的，就算要收，肯定也得先让老大娘证明了她和常有喜确实是母女关系才行。

　　这个关系，那老大娘是没法证明的，而且，她也怕万一的拖的时间一长，老鸨查出了常有喜的身份，那就不好了，所以便干脆用银子收买，只说借房间一用，但是具体借来干什么，却是不肯说。

　　老鸨虽疑心重重，但是收了银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交待了手底下的人，告诉他们这个房间里住着的不是楼里的姑娘，让他们注意着点，别把客人带进去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老鸨这个安排看似无比妥帖，但是老大娘却不满意，她要的效果就是让常有喜在青楼和男人厮混，来毁了她的名声，那么如此一来，老鸨的这个安排对她来说反倒是个麻烦。

　　而老鸨又本就她的动机心存疑虑，她不好直接去找老鸨让她重新安排，便干脆和隔壁房间的姑娘换了房间，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暂时声张，更加不能告诉老鸨。

　　那姑娘得了银子，自然一口答应，老大娘于是让那姑娘打掩护，成功的把常有喜送到了隔壁房间。

　　然后那老大娘看到了前来逛青楼的凤之移，从楼梯口走过来，她以为只是普通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便把常有喜的房门稍微打开一点，让凤之移经过时，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露出半个身子的常有喜，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楼里的姑娘，便直接推门而入。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常有喜醒来，让凤之移放她走，凤之移不肯，以为她是欲拒还迎，常有喜于是把他绑了，自己跳窗逃走。

　　只是，常有喜不知道的是，在她逃走后，凤之移让人搜查了整个青楼，在隔壁房间搜到了她被老大娘扒下来的衣服，以及一只发钗，凤之移完全可以通过这些东西确认她的身份，从而找到她。

　　而青楼老鸨和那个换了房间的姑娘，到了此时，也都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因此而惹上了凤之移，这让老鸨恨得牙痒痒，但木已成舟，已经挽回不了。

　　不过，能在这偌大的京城开青楼，老鸨背后还是有靠山的，虽然那靠山大不过凤之移，但是要想找一个人，还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老鸨于让人调查那老大娘的行踪。

　　同时，凤之移也在调查常有喜的身份，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京城都有些人心惶惶，也没有多少人敢去逛青楼了，生怕因此而惹上麻烦。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暂且不提。

　　且说此时此刻，常有喜正躺在床上，等待着常远道和大夫人他们的到来，同时也在心里默默计划着，既然常沁敢害她，那就一定要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而且这次可是她和大夫人自己送到她手里来的，那就不要怪不客气，将计就计了。

　　常有喜勾唇一笑，眼里尽是嘲讽。

　　而这时间缓缓地过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常有喜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心里一动，知道他们来了，但是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

　　只听外面先是传来了常沁的生意，她在常远道面前装的十分淑女，用十分语气温婉的开口说道：“父亲，就是这个丫头，女儿之前来的时候，她挡着女儿，不让女儿进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然后才接着说道：“这丫头说三妹妹在休息，所以不让女儿进去，可女儿明明听说……听说三妹妹偷偷跑出府了，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只是不知这丫头为何非要拦着女儿，不让女儿进去，但是女儿又很担心三妹妹，实在没有办法，所以特意请父亲和母亲过来看看。”

　　常沁这番话说的十分厉害，常有喜在屋子里听着，不由得暗叹，幸亏她侥幸逃脱，提前回来了，不然，让常沁这么一说，什么罪名都给她按上了，到时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常沁这番话，说的是有条有理，又有感情，整段话里就三个意思，一是她常有喜偷偷跑出府去了，还让下人瞒着，太不像话，二是她常沁是个关心妹妹的绝世好姐姐，三则是她常有喜身边一个小小的宁霜，都能在府里横着走，连常沁这个大小姐都拿她没辙，还要去请常远道和大夫人过来给她撑腰，由此可见，她们这主仆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沁这番话，倒是把她自己美化的没边了，同时还能表达清楚中心意思，并且不着痕迹的把常有喜给黑了一把，如果这是二十一世纪的语文作文，常有喜都想给她打个满分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宁霜会如何回答，常有喜于是继续听了下去。

　　而事实上，宁霜也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做出了一副惊讶又十分害怕的样子，语气可怜巴巴的说道：“大小姐，您不能冤枉奴婢啊，您是府里的大小姐，是主子，就是给奴婢多少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说完之后，她还似模似样的哽咽了两声，紧接着在常沁出声反驳之前，率先说道：“老爷，夫人，求求你们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啊，大小姐今天这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奴婢敢问大小姐，是听谁说的三小姐擅自出府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惊疑不定的眼神望向常沁，常远道更是皱着眉头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沁心里又惊又怒，压根就没想料到宁霜竟然有胆子敢这么说，心里腾地燃起火苗，恨不得扑过去撕烂宁霜的嘴巴。

　　但是常远道还在这里看着，她要维护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不能做出那种事情，于是最终只能委屈的抹了抹眼角，用特别无辜的语气为自己辩解：“父亲，女儿说的都是真的，女儿是听下人们说三妹妹出去了，所以才想过来确认一下的，毕竟三妹妹那个样子，女儿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所以想着来看看，如果是真的，就赶紧让人出去找一找，免得出什么意外，父亲，难道您还不相信女儿的为人吗？”

　　闻言，常远道果然有些迟疑，毕竟常沁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可能怀疑他的女儿，去相信一个下人。

　　常沁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十分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变化，于是又加了一把火，说道：“女儿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个胆子的，奇怪……”

　　此话一出，常远道神色瞬间大变，眼里若有所思。

　　一个小小的下人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可若是背后有人授意呢？而这丫头背后之人是他那个傻女儿，一个傻子，又懂些什么？她什么都不懂，这些事情肯定和她无关，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姨娘甄氏了……

　　想到甄氏，常远道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记忆力最初，甄氏是一个明媚艳丽的女人，很得他喜欢，可惜后来不知为何，变得心狠手辣，沉府极深，做下了许多错事，却还不承认，口口声声说着是别人有意陷害她，却又找不到证据。

　　那时候，常远道厌恶极了她这种态度，按照家规处罚了她之后，就再也理会过她，没有去看过她一眼，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就等来了甄氏想要出家的消息。

　　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常远道条件反射的觉得，甄氏这是在用行动向他表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她在告诉他，他处罚错了人，他是个睁眼瞎！

　　身为大楚右相，位极人臣，常远道怎会允许自己被人这样看轻？于是越发厌恶甄氏，又想到她生的女儿也是个傻子，她们母女俩简直就是灾星，于是同意了甄氏出家，并且对她的傻子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傻子也长大了，和她娘一样讨人厌，净是惹是生非，而她那个讨厌的娘竟也还没有死心，敢指使一个下人来污蔑他最喜欢的大女儿，简直不可饶恕！

　　常远道甚至觉得，这母女俩一定是上天派来克他的，这么一想，脸色就越是不好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慢悠悠的开了口，她说道：“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思？老爷，不如直接进去看看三小姐在不在里面，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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