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樊江龙给金牛打电话的时候,魏岭生已经穿好了外套,正站在已经拉开一半的房门边发愣。
刚刚打来的这个电话,让他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按石头电话里说的那个地方,魏岭生猜测,八成又是樊江龙去赌钱了。如果已经到了连公交车都坐不成的地步,那毫无疑问是这位老大输得一干二净。这种情况下,樊江龙要他开车去接,也很正常。可是,石头的声音为什么听上去有些异样呢?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似的,可是,又能发生什么事儿呢?
魏岭生皱了皱眉眉头,顺手又关上了房门,重新走回卧室。他在床边坐下,迟疑了一下,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小巧的弹簧刀。
他把刀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然后揣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深深吸了口气之后,他站起身,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路雪轻的照片,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
十几分钟以后,魏岭生的车缓缓驶离小区,往郊外开去。
石头一直很沉默,从上了车,就没怎么说过话。魏岭生看着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还没睡醒吗?”
“是,让大哥电话打醒了,还没睡够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石头说着,故意打了个哈欠,半眯起眼睛了。
“石头,春节没回去,想家不?”魏岭生边开车,边笑着问道。
“想,当然想。”石头看了魏岭生一眼,迟疑了一下,又扭头看向窗外,“魏哥,你……哦……你慢慢开,我睡一会儿。”说着,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魏岭生扫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正赶上早晨上班的高峰时间,路上车堵得很厉害。等魏岭生赶到那家面馆儿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了。
车刚刚停稳,樊江龙就从面馆的东墙下闪了出来,疾步走过来,迅速地坐在了后排座上。
“老魏,去省二院,”不等魏岭生开口,樊江龙就开口吩咐道,“咱们有个兄弟病了,刚打电话告诉我,正好你也见见。”
魏岭生和石头回过头看着樊江龙,都愣了。
“大哥,谁病了?是……是……”石头结结巴巴地说着,始终没有敢说出“金牛”两个字来。
“是金牛,”樊江龙笑了笑说道,“老魏,金牛一直就在悠然花店附近,我本来是想一直瞒着你的。不过这家伙今天急病住院了,需要不少钱,还得你给先垫着,干脆就挑明了吧,让你们兄弟也见见。”
“金牛?!金牛在悠然花店附近!”魏岭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尽管早就知道花店附近有樊江龙的人,但是当这位心思深不可测的老大毫不遮掩地说出一直藏着的这个人的时候,魏岭生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
“是啊,我总得留个人盯着点儿花店的动静吧?”樊江龙淡淡地笑了笑,“要想钳制住你,我得先把许悠然攥在手心儿里才行啊。好了,赶紧开车吧,去省二院。”
“好,走吧,”魏岭生一边开动了汽车,一边说道,“我也好多年没见过金牛兄弟了,今天该看看他了。”
正说着,一阵凄厉的警笛由远及近地传来,接着,三、四辆警车从旁边的公路上呼啸而过。
“呦,这是咋了?”石头扭头往公路上绝尘而去的警车,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行了,赶紧走吧。”樊江龙不耐烦地说道。
“好,这就走了。”魏岭生应着,把车开上了公路,往城里的方向驶去。
“大哥,金牛在花店附近,我从来也没见过啊。”魏岭生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樊江龙,试探着说道。
“那是你眼瞎,”樊江龙的脸色浮起一个阴沉的笑容,“他就在离花店不远的烧饼铺,你忘了?他有这个家传的手艺。”
“哦,对对,这个我可真是忘了。”魏岭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大哥,金牛……是怎么回事啊?啥病啊?” 石头回过头来,小心地看着樊江龙问道。
“你哪来的那么多的屁话!到哪儿看了不就知道了吗?”樊江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了一声。
石头缩了缩脖子,转回头看着前方,没敢再说话。
魏岭生皱了皱眉头,对于樊江龙刚才说的话有些将信将疑。既然金牛是樊江龙煞费苦心安顿在悠然花店附近的,为什么今天突然会告诉他呢?只是为了让他去垫付医药费吗?这不合逻辑啊,樊江龙完全可以直接索要一笔钱,而根本不必告诉他这笔钱干什么用,也不必说出金牛就在烧饼铺这样一个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
樊江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到底想干什么呢?魏岭生一边满腹狐疑地想着,一边驱车直奔省二院。
樊江龙呵斥了石头之后,便不再说话。他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歪着头看着窗外,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里,紧握着自己的手机。
就在车进入市区的时候,樊江龙的手机在他的手心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口袋,脸上浮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魏岭生的车停进省二院的停车场时,时间已经过了上午的十点半。
“你们在车里等着吧,我给他先打个电话,看他在哪儿。”樊江龙吩咐了一声,掏出了自己的电话,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呦,手机没电了。”接着伸手拍了拍魏岭生的肩膀说道,“老魏,你电话让我用一下。”
魏岭生迟疑了一下,尽管并不情愿,但是也不好拒绝,只得掏出手机递给了樊江龙。
“你们在车里等着,外面也怪冷的,我给他打个电话。”樊江龙一边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一边接过手机下了车,随手关严了车门。
踱出一段距离之后,樊江龙凭记忆输入了金牛的手机号,拨通了金牛的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现在就过去,按咱们说好的办,看你的了。”说罢,不等金牛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樊江龙转身回到车边上,魏岭生早已经摇下了车窗看着他,见他过来,连忙问道,“大哥,他在哪儿?咱现在过去看他吧?”
“不急,再等等我再给他打电话,”樊江龙笑了笑说道,“这个兔崽子刚才没说两句就挂了,只说快轮到他了,人在哪儿也没说清,这个傻货!”
“那不急,可能正在医生那儿,不方便接电话。”魏岭生笑了笑说道。
“嗯,等会儿我再给他打个电话。”樊江龙点了点头,并没有上车,在原地来回溜达了几步。
这个时候,金牛已经在悠然花店的门口被嘟嘟死死地咬住了。
“嘟嘟!快松开!”听见门外的惊叫,顾兰先冲了出来。
许悠然也紧跟着跑了出来,见嘟嘟咬着金牛的裤腿不撒嘴,又急又气地叫道,“嘟嘟!快松嘴!不许咬!”
“你家这狗真是太厉害了!”金牛并不挣扎,任由小狗撕咬着他的裤腿,笑着说道,“我平时都不敢从你们家门口过,一从这儿过,它就咬我。”
“这个小东西!”顾兰一边蹲下抱住了嘟嘟,一边数落道,“人家倒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见人家就咬?”
“嘟嘟!快松开!听话!”许悠然急得厉声呵斥道。
小狗在顾兰的使劲拉扯下和许悠然的呵斥中松开了嘴,被顾兰一下子抱开了。在顾兰的怀里,小东西依然不依不饶、意犹未尽地冲金牛咆哮着,圆圆的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金师傅,实在是抱歉啊!”许悠然连忙说道,“上次这家伙咬了你,你都没计较,这次又咬你了,你赶紧看看脚脖子,有没有咬伤啊?”
“没事儿,没事儿,就咬着裤腿儿了。”金牛满不在乎地笑道。
“我还是赶紧把它弄回去吧,”顾兰一边抱着狂吠着嘟嘟往店里走,一边回头看着金牛笑道,“你倒是怎么得罪它了?我们家嘟嘟平时脾气可好呢,从不咬人呐。”
“我哪儿知道啊?这小东西!”金牛笑着挥了挥手,“行啦,没事儿,我走了。”说罢转身就往烧饼铺子走去。
“金师傅,对不起啊,太不好意思了!”许悠然又连忙大声说道。
“没啥没啥,又没咬伤,没啥,”金牛站定了脚步,回过头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盯住了许悠然,“你……你这里是不是有个送快递的常来?我印象里好像是看见过。”
“是啊,可……你怎么问起这个啊?”许悠然诧异地看着金牛问道。
“我刚想起来,早上我看见的人,就是常到你店里来的那个,被车撞了,满身血,伤得很厉害。”金牛看着许悠然,急促地说道。
“什么?!你在哪儿看见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许悠然惊恐地叫道。
“大概半个小时以前吧,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啊,”金牛摇了摇头叹息道,“估计人不行了,我看快递车翻了,包裹撒了一地,人倒在那儿,身上地上全是血,后来被急救车拉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许悠然急促地呼吸着,脸色变得煞白,“你没看错吗?是他?是常到我店里来的那个人?”
“没错吧,应该是他吧,”金牛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许悠然,“不过我也怕万一看错了,你去给他打个电话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对!对对!我去打个电话!谢谢你!谢谢你!金师傅!”许悠然匆忙地说着,转身往店里跑去。
金牛注视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愣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顾兰为了不然嘟嘟再跑出去,已经关严了玻璃门,见许悠然脸色惨白地冲进来,不禁惊诧地问道,“怎么了?悠然姐?”
“老魏可能出车祸了!金师傅看见了,说好像就是他!”许悠然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包里拿起手机,抖着手拨通了魏岭生的电话。
电话里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声音,就在许悠然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你是许悠然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电话里,一个似曾相识的沙哑而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跟你一起吃过饭的樊大哥,老魏出车祸了,伤得挺重,他想见见你!你快过来吧!”
“他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我现在就过来!”许悠然大声说道,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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