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揪心之念四

　　四

　　“哈，几天不见，我的这位朋友，竟然比原来更漂亮了。”周明志在那里微笑着，仔细观察着刘玉欣的面容，“应该是非常非常地想我了吧？”

　　“怎么会呢，不会出现这种可能。”为了让他开开心，刘玉欣在那里故意逗他，“只是有点，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不要瞒我，在你的脸上，已经表现了出来。”周明志显得有些得意。

　　“哈哈。”刘玉欣抿着嘴笑了起来，“纯粹是胡扯。在想一个人的时候，不是用脸，是用心。你天天都在想着我，应该有这种感受呀？”

　　“请你不要否认。你的脸上，有了粉刺。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眼下的周明志，更加得意，在那里不停地嘿嘿。

　　都说，有了异性朋友以后，如果对对方产生了很强烈的念想，就会生粉刺。在以前，为了让刘玉欣美丽，为了不让那些黑头留在她的脸上，他常常仔细观察她的面部，一旦发现了，就用指甲挤出来。现在做不到了，两个人的距离不但被拉开，还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阵伤感袭上了她的心头，眼窝里蓄满了泪水。她发自内心地说：“明志，我确实很想你，真的是非常非常的！”

　　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周明志的眼睛也湿了。他叹了一口气，深情地说：“我知道，你就是不说，我也晓得。玉欣，对不起！认识了我以后，不但没有给你带来幸福，还让你有了这么多的牵挂和承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不许胡说！你不但给我带来了幸福，还让我看到了很多的希望。”刘玉欣抹了一把泪，“明志，我做的是不是不够好？是不是得应该控制住？是不是得应该坚强一些？”

　　“是得应该振作起来。这是第一次会见，得珍惜。”周明志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只是两三年的劳改，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不要紧张。”

　　“是呀，是呀，确实得好上聊一聊。”在这看守所的会见室里，他们两个人已经隔着玻璃面对面坐在这里谈了十多分钟了。见一次面不容易，应该带给他一个好心情，刘玉欣在那里小心对待每一个环节，在那言谈举止上，尽量显得轻松和不以为然。然而，每当看到他戴着手铐，那心里，就难受，光想哭一哭。

　　对她，是那么的了解，周明志知道，这时的她，在内心里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为了让她提高情绪，他想引导着她去回忆那美好的过去。昨天，在那放风场晒太阳的时候，他想起了去年夏天同她在日照市洗海澡的情景。真巧，她今天的装束，跟那天一样。他记得很清楚，由于自己的胸脯子比较大，她不愿穿那紧身的泳装，坚持穿着这件宽松的黑底红花半袖圆领汗衫下了水。触景生情，当时的情景，清晰地浮上了脑际，他兴奋、激动，“玉欣，我很想与你再去那里洗一次海水澡。”

　　想！刘玉欣更是想。就是因为在夜里梦着了他，梦见两个人在那大海里戏闹，她才穿上了这身衣服，“我也是，梦着你了，很想让你抱着我在那深水里漂。”

　　“嗐。”听了这些，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前的处境，周明志叹了一口气，“那个高庆东是不是已经停了手，不再陷害我了？愁，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自由呢？看来，在今年的夏天，是体验不上了。”

　　“到了那边，一定要向那些领导说说自己的实际情况，千万不能忘了申诉。”在刚刚见上的初时，刘玉欣就已经把去北京的情况讲了出来。今见他有了愁绪，忙把这个希望又重新提了出来。

　　“我记住了，希望能成功。”

　　为了让他得到鼓舞，为了让他带着比较乐观的态度去服刑，刘玉欣又说起了朱萍：“我们正在那里努力。她只要还活着，就能找到她。我估计，这一天，很快就来到。”

　　“我认为，得顺其自然，得靠运气，不能强求。你要看重自己的身体，别为了找她，在那里不顾一切的东奔西跑，累倒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不要牵挂着我。你只管把那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走好自己的路。到了那边，一定要服从人家的管理。干不了重活，别懒嘴，尽量恳求人家，给点轻的。”

　　“请放心，我晓得。”周明志在那里点着脑袋笑，“人活着，最最重要的是要有个健康的好身体。我要爱护自己，我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总是放不下这个心。劳改，劳改，让你过去，就是在于为了劳动改造，肯定叫你闲不着。”刘玉欣很小心，始终没把“监狱”二字说出口。

　　“我不怕。我是庄户出身，不愁着干那些累活。”

　　“会不会叫你爬墙盖房子呢？要是叫你去盖楼，就更不好了，高空作业，挺吓人。”由于产生了一种担心，刘玉欣的脸上显出了愁色。

　　“不说了，不说了，要是再顺着这个方向说下去，你的脸就变长了。请放心，两三年的时间不算长，我会带着一副硬邦邦的好身板从那个监狱里走出来。哎，猜猜看，我出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

　　“陪着我逛上海。咱们相识了以后，你对我的第一个许诺，是陪着我在上海好上看一看。”

　　“那个不急，可以往后放一放。给我好上猜，别张嘴就来。”

　　“哈哈。”想了想以后，刘玉欣开心的笑了，“根本就不需要费这个脑子，根本就不需要猜，显骨露肉的，不就是想去日照洗海澡嘛。”

　　“不不不！”周明志把头摇了摇，既严肃又郑重地说，“是娶你，是想和你结婚！玉欣，你要安下心来等着我。”

　　“啊，啊！”见他动了情，刘玉欣也激动了，抹了一把泪水摔出去，“好，我等着。我很想让你娶过去，陪着你好好地往下过。”

　　周明志正要说什么，监听他们两个谈话的那个管教提醒了一下，说再有两三分钟，就到了规定的时间。刘玉欣急忙插上话，说出了高庆东的那个新动向。周明志说，他这么搞的目的，只有一个，“工人们挣点钱不容易，决不能让他白白的带走了。吴洪军在职工中有一定的威信，可以叫他在暗中做做他们的工作。不管他高庆东是多么的凶，也不会去伤害自己的亲姐姐，叫高庆美勇敢地站出来，明着进行阻止。”

　　有个犯人站在门外等着用这间屋子会见。这个时候的刘玉欣，才真正体会到失去自由的无奈和深切感受到时间的珍贵。她紧紧跟在周明志的身旁往外走，说只要条件允许，她就常去看他，要他不要牵挂着家里，家里的人有办法和能力处理好一切。

　　两个小时以后，周明志被押上了一辆囚车。

　　车子有点小，六个犯人坐在里边非常挤，不但没有应有的活动空间，连呼吸，都不是那么顺畅。尽管感觉着容易出危险，可谁也不敢提意见，都气得在那里喘粗气。

　　在去往监狱的途中，突然下起了小雨。难道是老天有眼，在为人的冤狱鸣不平？周明志的心里有了一种盼，盼着能得到老天爷的支持，把这件事情扭转过来。

　　没过多久，眼前就出现了高墙、电网、岗楼。在前几年，为了买设备，周明志来过几次。那时，这个监狱的主人，拿着他当上帝，次次以酒相待。现在完了，上身的是手铐，坐的是囚车，这个反差，实在太大。

　　进了大门，所看到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院落。左拐右拐，穿过了好几个胡同，才来到一个小院。有一个人走过来，指挥着这辆囚车停在了一栋三层楼的前面。又有几个人走过来，把他们六个人带进了一间什么也没有的空房。

　　他们正忐忑不安地蹲在那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几个老犯人给送来了囚衣和布鞋，把他们换下来的便服打成捆，收走了。

　　在穿囚服的时候，就让人感到难以接受，当被剃光了头发以后，更是不行了，感觉着，比割了头还难受。这一切的一切，叫人深切的体会到，这里，成了真正的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空间，比那看守所大了许多。有几个人觉得新鲜，去那楼上转了一圈之后，又在那里步量了大半个院子。周明志的心情不好，坐在一处没有动。

　　前边的操场上，有一百多个犯人正在那里进行队列训练。他们身着一色的囚服，神情严肃，随着一声声威严的口令，在那里整齐地朝前跨着步。

　　有三个人想走过去看稀奇，请求周明志把他们带过去：“我们求上你，是因为你见过大世面，出不了什么大的问题。这里的犯人，特别多，那楼上楼下，住着好几百。他们全是刚刚入监的，挺热闹，逛一逛，没坏处。”

　　眼下的周明志，没有这种心情。他不只是为自己犯了愁，还那么挂牵着刘玉欣，那个高庆东是一个善于使伎俩要人命的人，她能斗得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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