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撼天震地三

　　三

　　当下的周明志，对这件事情还抱着极大的希望，全然不知已经发生了改变，继续处在高度的兴奋状态中。

　　江明在那天过来询问时，所采用的语言，基本上都是诱导式的。精明的周明志，在没认罪的基础上，做了得体的回答。终止了询问后，江明嘱他说，刘玉欣那边的情况很好，不用牵挂，如果需要交代什么，可以由他带给她。从这里，周明志更进一步地看到了光明。

　　对法律程序虽然不是很懂，可听同室的在押人员说，在一般情况下，对犯罪嫌疑人的拘留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检察院要是不下逮捕令，公安局必将无条件地放人。今天，是他周明志被抓的第三十天上，而眼下，还没接到逮捕证，这个现实，使他兴奋不已。

　　周明志趴在监室的窗台上，密切注视着慢慢西移的太阳。现在，已经到了下午的三点多，再过一个小时检察院不来人，就可以欢呼了。

　　宋庆海同王波偎在周明志的身旁。他们怀着两样的心情，既希望他能获得自由，又舍不得他离去。

　　天气突然骤变，从北方卷来的滚滚黑云，遮住了太阳，屋里暗了许多。现在是农历的十月底，活了三十多年，也没在这个季节里遇到过这种突变的天气，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了周明志心头，“完了，不妙了，老宋，老天已经知道了，这是，在给我送信。”

　　“没这种可能。”宋庆海的心里虽然有了不悦，说出来的，却是安慰，“老天不通人情，不要乱想。”

　　“哎哟。”王波倒在铺上，一边滚来滚去，一边毫不在乎地乱嚷嚷，“算不上什么，割下头来一个疤。娘的，死在哪里也是死。”

　　不安地熬过一段时间后，一个被判刑一年留在看守所里改造的犯人，带着满脸笑跑过来说，已经过了四点，干警们一个个开始往外走，“大喜大喜！检察院里的人，很遵守时间，他们从来不敢拖一天。”

　　“哇，胜利了！”不知由谁带了个头，响起了轻轻地的掌声。

　　周明志激动了，他站在铺上，举了举手，扫视着大家说：“兄弟们，拜拜了，外头见！”

　　“好好好，终于熬到了头！”宋庆海一边抹着泪，一边走过去为周明志整理包裹，“苍天有眼，还是，好人有好报啊！”

　　周明志把仅有的五根烟分下去，叫大家轮流着抽上口，“狱友们，我是个讲感情的人，出去了以后，会时刻想着你们。首先，要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搞一部分烟。”

　　“我抗议。”王波挥着拳头冲上去打了周明志一拳，“我不吸烟，我需要的，是女人，必须给我搞进一个来。”

　　“哼！”周明志还了他一拳，“已败在了女人的身上，眼看着，脑袋就要搬家，居然还不改，居然还想和女人那个那个。臭小子，得应该叫他们狠狠收拾收拾你。”

　　“我来了。”一个好战的年轻人扑上去把王波压在了身下，“兄弟们，快，快帮着我，把他的裤子退下来，给他来个狠狠地惩罚。”

　　“别过来！”王波拼命地挣扎，“兄弟我，最拿手的，是报复。哼，谁要是支持了他，我就叫他哭了爷爷，再哭奶奶。”

　　“上！不要让他瓦解了咱们的斗志。”宋庆海没怕他的吓唬，拉着两个人跑过去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怪，怪怪怪，实在怪！这个小子的屁股这么小，却挺精神，竟然搞了那么多的女娃娃。”

　　“快在他的屁股上来两下，为那几个受害的女人出出气。”

　　“对对对！应该叫他晓得，女人的身体是很神圣的，是不容侵犯的。”

　　宋庆海叫别人递过来了一只鞋，在王波的屁股上左打一下、右打一下，“知道了吧？晓得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嚓嚓嚓。他们失去了警惕，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引来了一个管教，“怎么了？在干什么？是不是，你们待得有点不耐烦了？”

　　周明志赶紧把一床被子扔给王波，要他护住了身子，“李大队，没什么，是王波没走好，跌了一跤，大家没憋住，笑了几声。”

　　“重不重？需要看医生吗？”

　　“谢谢李大队的关心。不重，躺一会，就好了。”

　　炊事员送来了饭，管教嘱咐了他们几句，走了。他们不再闹下去，忙着接过饭来分下去。

　　周明志不想再吃这顿牢饭，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了别人。大家围着他边吃边聊，自觉刑期短的，想在获得自由后给他打工；自觉刑期长的，希望能与他保持着联系，他都一一满口答应了。

　　天黑了，周明志也没等来释放他的人。但他不疑，警察们常常在夜里提审人，夜里放人，也是有的。

　　为了稳住情绪，周明志一边在地上不停地游走，一边考虑着，看到刘玉欣的时候，首先应该递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笑，应该怎样与她过这一夜。

　　“谁是周明志？过来！”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唤，周明志赶紧回过头去看，“我是！”

　　“过来，过来过来。”

　　来人，是个穿便衣的男青年。放人的时候，先让收拾东西，他不但没让这么做，而且，还在后窗上哗哗抖着一张纸。周明志立刻意识到了不妙，慢慢走过去。当看清是一张逮捕证之后，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呆了。

　　来人带着一身酒气，他连着瞪了周明志几眼，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要他抓紧在逮捕证上签上名字：“到底是没看清呀还是不识字？你是个大老板，应该有文化。装，装装装，熊样！”

　　周明志的心里憋得要爆炸，张开嘴吼了起来：“你们还讲不讲理？你们为什么不认真的好好调查调查？你们这么做，是犯罪，是草菅人命！”

　　吼声惊动了管教，先后跑来三个人，扬言要把周明志关进小号：“咋呼什么？唵，你咋呼什么？不识好歹的东西，想挨？”

　　所谓的小号，是禁闭室。听他们说，把关进去的人铐住手脚，固定在水泥地上，治你三天至一周。那个罪，一般受不了，周明志吓得没敢再说什么。

　　“哼！”来人喝多了酒，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扭身走去，“到了现在，竟然还不认罪，果然是个难缠的熊。哼，无所谓，不签，也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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