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买这个明胶厂的人倒是有几个,可这个厂子实在太大了,让人难以筹出这么多的钱来,经过了六天的多方打听,吴洪军也没为周明志找到一个称心的买主。
与高庆美一样,吴洪军也对这个厂子有了感情,本来,他就不赞成周明志把它处理了,出现了这种难以做到的困难以后,他忍不住又对周明志产生了一个很大的埋怨:为了摆脱这种对人生的干扰,应该找出一个可行的周全之策,不该把这种脱逃投降的法子选择了出来。吴洪军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与他好好谈一谈,多劝劝,争取让他改变了这个打算。
在这天下午,有个重要的客户需要离开,刘玉欣开着车子同他去了火车站。无事可做的周明志,背着手在院子里乱走,很显然,出现了一个约他的好机会。
吴洪军想了想,骑着摩托车来到他的跟前,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和眼神,一边问:“有空吗?能不能一起找个地方坐一坐?”
“行。”周明志点了头,“快去找个地方放下这辆摩托车,再有十多分钟,小刘就能返回来。那边有驴肉,咱们过去尝尝。”
在他和刘玉欣之间,不但有了那层关系,而且是,已经发展得很深了。人一旦纠葛到了这种男女情感里,很难自拔。在这个问题上,要是叫刘玉欣插上手,顺着他的想法进行一番鼓励,那就糟透了。谈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她参与了进来,吴洪军找出来了一个理由:“你的那个嫂嫂想你了,常常埋怨你,不上门。你若是能抽出一顿饭的时间,就去我那里。我的屋子里,又脏又乱,刘玉欣是个非常干净的人,最好是,不等她了。”
聪明的周明志明白了什么,不悦地点了点头。既然已出现了这么一个情况,就不需要刘玉欣回来了,他给了她一个电话,要她回家与老人们聚一聚。
生怕周明志变了卦,吴洪军急叫一个同伴跑出去找来一辆出租车,带着他急急火火地冲了出去。
家里的院门屋门都琐着,胡丽叶没在家。她的手艺挺不错,在那个服装里干得很出色,成了技术骨干,找她的人比较多,要是有人等在她的身边,不过去喊,回不来,吴洪军急忙骑着自行车赶过去把她带了回来。
胡丽叶是个爱说爱笑的女人,刚刚与周明志见了面,就和他闹了起来。他一边仔细端详着她,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娘们虽然已经到了四十岁,可还是那么漂亮,守着一个这么俊俏的老婆,吴洪军为什么没怕失去了她,大着胆子与姜莉莉好上了?唉,人哪,非常怪!
吴洪军要去买驴肉,周明志没同意,说吃现成的,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在最近的这几天里,我的肚子不是那么好,最好,多做几个素菜。”
自从得了周明志的那三百万,这个家庭的生活好了起来,天天储备着好酒好菜,不管是鸡鸭,还是鱼肉,都很齐全。胡丽叶是个利索人,仅仅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就把六个菜盘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个饭桌上。
刚刚喝下去了一盅酒,吴洪军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问题搬了出来。他说,不能把这个厂子推了出去,这么做,太轻率,找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让自己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才是根本。世上的富人有的是,有的人,也会常常受到生命的威胁,应该学学人家的护身之道。
对卖厂的这个想法日益坚定,周明志认为,再谈这件事情有点多余,他没好气地说:“你看得太简单。哥,时间不饶人,如果还没把他们的经验取过来,就丢了这条小命,那不,彻底地玩完了嘛。”
“有这么严重吗?你得到的这个信息可靠吗?是不是神经过敏呀?能不能,往后拖一拖,再好好斟酌斟酌,再好好研究研究?”
“与谁研究?谁了解这个情况?谁能为咱化解了这种危险?嗐,难呀。这种事,不同别的事,一旦发生了,连一点点补救的机会,也没了。”
“明志,你找个避风港,躲起来,遥控指挥一段时间行不行?”
“哈,这几个菜的味道都挺好,比馆子里的还要强,嫂子的手艺比以前长进了不少。”周明志不愿再围绕着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没回答。
“上上下下已经干顺了手。” 吴洪军不甘心,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不在这个厂子里守着,也没多大的关系。”
看到他老是在这里坚持,周明志想多了,说:“为了让这个企业得到一个好的发展,你投上了很多的心血,已经与它产生了感情,很难舍。镇里接过去之后,得用人,我将和他们说一说,让他们,把你和高庆东,都留下。哥,不用挂牵,闲不着你。”
“错了,兄弟,错了!”见他偏离了方向,出现了一个错误的理解,吴洪军着了急,“你给了我那么多的钱,就是花上六十年,也花不完。问题的所在,是舍不得。丢只小狗,都让人心疼,这么大的一个厂子,一下子没了,能好受吗?”
听了这些,伤感涌上了周明志的心头。他倒满酒盅,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来,喝,醉了,就没那么多的烦恼了。”
“快给我说点别的。”看到周明志要出问题,胡丽叶忙靠了过来,“明志,我想办个小服装厂,你说行不行啊?”
“哈,我晓得了;哈,我明白了。”吴洪军也害了怕,不敢再再往下劝,“花无百日红,生意不可能光好,见好就收,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哩,天有时刻的阴晴嘛。”为了引开周明志的注意力,胡丽叶转过身子去望着门外,“今年的雨水来得特别早,进入了伏天以后,有可能,会遇上几个旱灾。”
周明志已经在这里坐不住了,他感觉着,不如同刘玉欣在一起快乐。就在他正要找出一个理由离开的时候,刘玉欣打来了电话,嘱他,不要喝多了酒,她的两个妹妹回来了,想和他打一夜的扑克。他乐了,应下来,要她把车子开到厂子里,把他接过去。
刘玉欣的吸引力实在太强了,挽留,是多余的,看到周明志起了身,吴洪军也站了起来。胡丽叶想让他在这里多待一会,吃上两个馒头,刚一张嘴,吴洪军推了她一把,叫她不要多说。
刚刚来到厂子,刘玉欣也到了。已黑了天,周明志没看到在车子的后面坐着两个人,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个感叹:“可好了,可好了,可把我的心上人盼了来,要是再在那里坐上十分钟,就把我憋死了。”
刘玉欣递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要看一看身后。他领会错了她的意思,不仅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车子刚刚滑出厂门,就迫不及待地伸过手去摸向她的臀。她急了,把他的手打了回去,朝后努了努嘴。他正在那里纳闷,被背后伸过来的一双手捂住了眼睛。这是一双细嫩的手,不用猜,就能断定,是那个敢说敢闹的二丫头,她的名字叫刘玉英,他喜欢叫她玉米缨子,“嗨嗨嗨,玉米缨子,是不是与小三已经做好了准备?输了牌,得有所表示哟。”
随着那双手的抽回,响起了两个女孩的笑,三妹刘玉倩抢着说:“俺妈妈说了,得用计,得豁上,得叫你和我大姐姐好好表现表现,像模像样地学几声鸟叫。”
一路说笑着到了家之后,都围上来伺候周明志。当得知他还没吃饭以后,母亲要给他包水饺。他嫌太麻烦,没赞成。她拿出来了一个坚定的态度,走过去和面。父亲支持了她,喜滋滋地插上手拌馅子。这让人感到很温暖,周明志的心里,暖融融的。
四个人划为两个阵营,用两副扑克牌玩起了一种游戏。刘玉欣同周明志与刘玉英和刘玉倩进行对垒,两位老人带着少有的喜庆劲,一帮一坐在两个学生的旁边指挥。那气氛,特别棒。
在这种游戏里,对子吃香,对子摔下来,再大的单张牌也成了小子辈。父亲同母亲暗暗地帮着两个学生在那里从桌子底下进行调整。她们两个人的对子多了起来,是一个接一个,周明志和刘玉欣拼上了,也没翻过身来,打了一夜的败仗,按他们的要求,分别学了几声鸟叫。
在这十多年里,由于忙于企业管理,难以走进这种快乐的气氛里,周明志的心中升腾起一种感慨,看着刘玉欣说:“玉欣,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眼下的我,对这个厂子没了一点留恋,咱们别再多想了,抓紧把它处理了,不再承受这种压力的折磨。”
“行!”这个时候的刘玉欣,也沉浸在喜悦中,她痛痛快快地支持了他,“忙了十多年,吃了很多的苦,也应该安下心来轻松轻松了。”
他们两个人没再犹豫,迅速来到了镇政府。
刚刚吃罢了早饭的孙有文正在院子里散步,他把周明志请进办公室,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不是个小事,该慎重。最好是,先和高区长说一声,征求征求他的意见,他若是同意,我马上组织一个小组,着手编制计划,按规定认认真真地搞好这个接收。”
是的,那位副区长对这个厂子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就是从礼节上,也不能慢待了他,应该好好征求征求他的意见,周明志离开了孙有文,来到了高金同的面前。
这是一件让人不容易理解的事情,高金同立刻露出了满脸的惊讶,不解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个这么奇怪的想法?厂子里的效益,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是不错,一年下来,能挣一千多万。”由于不好意思把这个原因说出来,周明志找出来了另一个理由,“厂子里的事,太琐碎,里里外外的,让人操够了心,我想静下来,歇上几年。”
“就这么一个理由吗?不对头啊!在往这里搬迁的时候,工程那么大,你都没感觉着累。当下,不但红红火火地运转着,而且,能赚这么多的钱,不该让人产生了这种想法。是不是,出现一个什么难度?是不是,遇上了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呀?”
“高区长。”周明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没存在着什么,确实是因为,干累了,不想再操这个心了。”
高金同具有很强的事业心,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了一个反对的态度,要周明志再慎重考虑考虑。他说,为了让私营企业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发展,各级政府正在这里极力扶助,明胶厂的底子好,是个政府重点支持的对象,不可,有这种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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