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重生,理应将过去忘掉,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若是还带着过去的记忆……怪不得那几世都是那样痛苦。我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天枢,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自己。“子桑暝,”天枢道,“你一直觉得你带着曾经的记忆活得痛苦,可事实上,闫诺比你要痛苦的多,堂堂战神失去灵力之后要受一个凡人左右,他的尊严,他的骄傲,统统消失了,没有人再对她尊重又加,对他顶礼膜拜,甚至很多时候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回事,从天上一下掉进了地狱。这种精神上的压力,是你这一直享受上位者威严所想象不到的。”子桑暝眼里有心疼,思维却并没有被天枢左右,道:“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天枢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只不过你喜欢的光明磊落,而我,而我,连说出口都来不及了,”忽然转身看我,天枢目光多了一分肆意,“哼,没能跟你长相厮守,成婚后便入了轮回,这似乎便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当然要抓住,好好对她,好好爱她,把我藏在心里所有的情愫都释放出来。难道你觉得我的感情中应该让你插上一脚?管的也太宽了些吧。”子桑暝双眉一凛,垂在身侧的手攥握成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冲动,没有直接冲上,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找道闫诺转世的?”天枢回忆了一下,道:“第一世。”我一愣,“等等,第一世?为什么我不记得?”天枢摇摇头,苦笑,“不是不记得,你要轮回,我要见你,怎么能这样带着一身灵力去?”难道他也跳了轮回井?我心里一紧,回想起我刚刚离开时在神界搅起的天翻地覆,一股怒火跟着窜上来,道:“我离开之时神族正是需要你,你怎么能去轮回?你将神族的安定置于何地!”天枢闭上眼睛,“我若是顾及了神族的境地,那谁来顾及我的情感,闫诺,想念的滋味你尝过,你知道那种剜心蚀骨的痛苦留在身体里有多难受,我要怎么继续活下去……”我目光游移,最后在子桑暝身上定住,确实,那种思念的滋味留在身体里便是一座压在心口的大山,它只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越发沉重,而不会因为记忆的模糊渐渐消失,我尝过,也明白了那句“世上千般苦,唯相思可杀人于无形”。“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生气,我虽然擅自去轮回,却没有停留多长时间,我只陪你度过了少年时光,待到你要嫁人,成为人妇之前,我回了神界。”“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我不能参与你的人生,我更不想看到你跟别人结成连理……呵呵,”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天枢忽然很艰难地扬了扬嘴角,“当年我死在你怀里的时候,真是我这几千年来最幸福的一刻,如果你的眼中能有我的影子,哪怕一点,我就算是闯地府改生死簿我也甘心了,可惜,你只是在悲伤一个朋友的消失,你只是在心疼你年轻的岁月,你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我。”本是很悲伤的事情,我已经完全沉浸在天枢的话中去努力回忆我曾经的一切,子桑暝却在这时冷哼出声,“当然没有你。”“天枢大神,你作为神族司星官,掌管六界生灵命运,却肆意窥探天机,甚至不惜动用轮回盘,只为了你的私欲,你说神王如果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很伤心。”子桑暝说着,向前几步来到天枢面前,他身形高大,站在天枢面前仿若一面不可逾越的墙,直接把他给挡住了。天生冥界王族,又常年居于上位,子桑暝身上天生带着一股狂傲的王者之气,在战场上更是光是凭着威压,也可以让修为不足的战士瘫软在地,此时站在天枢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将自身威压完全打开,显然是想跟他一个下马威。不过天枢也并非普通神族,在子桑暝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竟然还撑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满脸汗珠瘫坐到石凳上。“继续说。”子桑暝像是在下命令,对天枢道,“离开阳间之后你又做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封印了闫诺的记忆和气息的。”天枢喘了几口粗气,又狠狠白了子桑暝一眼,对他动用武力强行压制的作为似乎甚是不齿,“第三世时,闫诺对于过去的记忆不仅没有一点减少,反而因为有了在阳间的几次轮回经历,她对灵界更加难以放弃,对你!”瞪向子桑暝,“也更是想念。”第三世初期,我还只是个小孩,却因为生来带着太多的心事,太多的悲伤,连成年都没有长到便心中郁结过深,那具肉体凡胎承受不住,生生将自己逼死了。天枢也就是从那时候看出,我在轮回中带着过去的记忆,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他已经动了想要封印我记忆的念头,只不过因为神族律例中有不允许擅自影响转世之人轮回事的条例,而迟迟没有动手,直到他发现子桑暝也在找我,神界的律例这才被他心里掀起的情愫压下去。“你当年疯狂找闫诺的样子真是跟我像极了,只不过没有星象指引,你的寻找又太艰难,艰难的让我觉得开心,子桑暝,你真应该看看你当年等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昼夜不眠地奔波于阳间的样子。”不用他想,我现在也能猜到那时候的他会是有多狼狈,有多难过,有多焦急。在诺大的凡间找一个无法确定的人,如同沧海中找一滴水,沙漠中找一粒沙,目标很明确,却又有太多无法确定的因素在眼前阻挡。因为不确定,也许就在眼前,却生生擦肩而过。天枢抬手,一枚铜镜出现在黑夜之中,旋转两下,铜镜迎风变大,很快便长到了一人高。我们就站在这铜镜跟前,上面映出来的却不是我们,或者说,不是现在的我们。那个穿着白色羽衣的子桑暝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我还记得他站在我面前跟我夸夸其谈,说他是冥界的王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把我从神界带走,也不在话下,可此时的他眼里却布满了一层与他脸上不相符的阴郁。中元节,人群朝着溪流边走过去,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用来祭祀先人的莲花灯,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子桑暝一个人逆着他们的脚步,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珠在他们的脸上寻找着。从希冀,到无奈,再到人群散尽时的绝望。子桑暝缩在一颗刺槐树下,树上还有未谢的刺槐花,一串浅白,纠缠错落,像极了他当时的心情。我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铜镜面前,好想伸手过去摸摸他,告诉他不要找了……天枢适时将铜镜收回,用了一点灵力,牵扯到了身体里的伤,咳出了一口血,“就是这一年,我封印了闫诺的记忆和气息,让他重新生在了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虽然生活没有以前那么富足,却多了自由,至少可以让她不必整日闷在深闺大院之中,过笼中鸟一般的生活。”似乎也正是从那一世开始,我的记忆也清晰了很多,至少不再模糊,不再全然痛苦。沉默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开来,谁也没有出声,子桑暝没有再因为这件事发火,而我则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天枢。他对我的爱,也许我早就应该感受到,只是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少年时便在一起,他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如同亲人,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关怀,那些急迫中还隐藏着这样的一颗心,正如我当时也不知道我最终会跟子桑暝一起离开神界。月光渐退,天枢扫了一眼即将在另一个方向升起的血日,叹了口气,像是将全身的力气全部顺着这一声叹息散开了。对子桑暝的态度一改刚刚的不屑与不齿,称了一声陛下,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说了,”之后苦笑一声,“也知道我与闫诺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你还是不打算想想要如何制止神冥两族之间的大战吗?”子桑暝沉默半晌,也放下对天枢的抵触,想了想,沉声道:“以子桑炽现在能带动的兵力,即便开出的条件再好,想跟神王联盟,神王也要考虑一番,厉鬼将军固然是个诱惑,但是没了子桑炽,这几个将军又怎么会真的那么听话,就留在神族供他神王驱策。”天枢点头,“我来之前,神王也确实关于这件事找过我,并且询问了我的意见,我没有立刻回答,不过……”顿了顿,天枢看向子桑暝认真道,“神王说子桑炽在开出这个条件时留过一句话,他说厉鬼将军除了听从他的命令外,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驱使,让神王不必因为厉鬼将军不可驱策而担心。”子桑暝眉间沉了下来,我的心也跟着一道紧了紧,“子桑暝,不然,我还是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神王对我的力量还是有所忌惮的……”话没说完,子桑暝摇了摇头,道:“你留下,我本王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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