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松显然很激动,连嗓门也高了,“皇上,平原侯曾来过灵堂吊唁,还带着三公子平琏川。”
皇上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平琏川与小蝶是朋友,来也正常。
“可当时三公子说想单独跟王妃说说话,奴才知道他与王妃是至友,加上平原侯也在,奴才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而且加上皇上您当时被关在听雨阁,奴才也不希望王妃孤零零的没人送,有朋友送行固然是好,所以就带人退到了门外。”
“可是没多大会儿,就听到平原侯在里头呼喊了一声川儿,然后抱着三公子就冲出来了,临走时说三公子悲痛过度昏死过去了。”
庆俞此时脸上也放出光彩,“对,没错,那个时候确实奴才们都没在跟前,会不会是平原侯暗中帮了王妃呢?”
“可你们也说了,他们没多大一会儿就走了。”皇上疑惑。
金松答道,“是没多大一会儿,可如果是从棺椁中救出一个人来也用不了什么时间。”
“而且现在想来,当时三公子被平原侯抱走的时候头发披散在脸上,他又走的急,奴才们也没看清,也许……也许不是三公子。”他继续做着大胆的猜测。
“那平琏川呢?若是平原侯带走的是小蝶,那平琏川怎么离开?若是他留下了,那为何你们进屋没看到他?总不至于他代替小蝶去下葬吧,他如今可是朕的谋臣,好生生的活着。”皇上觉得金松说的简直匪夷所思。
金松顿时被皇上问住。
庆俞却接口道,“他应该是没有离开,也没有代替王妃进入棺椁,而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皇上与金松同时问道。
“对,藏起来,”庆俞笃定,遂看向金松,“金松,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来后的第二天就是王妃下葬的日子,当时平琏川又来了,但当时大家都在忙碌,谁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金松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三公子前一天就没走,而是躲在殿里的某一处,第二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出来,别人自然而然以为他是刚进来的。”
庆俞点头,“没错。因大殿里设了灵堂,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所以除了外间,里头压根没人进去,奴才也不敢随意进入,所以他藏身殿内并未有人察觉。”
“平原侯,平琏川……”皇上眯了龙目,继而站起身,“摆驾,平原侯府!”
他眉宇间的伤痛渐渐散去,极力抑制着心头的激动和狂喜。
若真如推断的那样,那他的小蝶就还有可能真的活着,此刻,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侯府,问一个清楚。
庆俞和金松看到皇上眸中重现的光彩,自然是跟着高兴,若王妃还活着,真是天大的好事,他们的万岁爷也不必如此苦的活着了。
……
从侯府回宫,皇上一改常态,连步伐都带着温暖优雅。因为果然如金松所料,小蝶就是被他们偷梁换柱带出去了。
小蝶真的没有死!对皇上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就连冷风吹在身上都让他觉得暖洋洋的。
“你们说,朕是不是应该把平原侯和平琏川抓进大牢?”他突然问道。
金松垂首不语。
庆俞大着胆子道,“皇上,将他们抓进大牢不太好吧……虽然他们欺君罔上的瞒了您几年,可毕竟是他们救了王妃……”求情的话说了一半,他又突然转了话锋,“不过这救人与欺君,说起来还是欺君的罪更大一点。”
皇上一挑眉,“谁说的?”他眉眼温柔的像个孩子,“两者相较而言,自然是小蝶更为重要,只要小蝶无恙,欺君就欺君吧。”
庆俞忍着笑,“皇上的意思是功过相抵了?”
皇上哼了一声,“朕是那种没肚量的人吗?”
下一刻,他又愁眉苦脸,“可是不治他们的罪,拿什么引小蝶出来?”
金松与庆俞对视一眼,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根本无心治平原侯的罪,而是想以他们做诱饵引王妃出来而已。
真亏他想的出来,将救命恩人收监,只要王妃听说了消息,怎么也会出面的。只是恐怕出面了以后就没皇上的好果子吃了。
王妃的胡搅蛮缠,皇上对她的纵容宠溺,他们可是见识过的。
或许皇上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这个想法吧?
自从平家父子口中得知实情以后,皇上整个人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充满了神采,连表情都丰富了。
做为奴才,他们是由衷的替皇上高兴,自然也积极的帮忙想法子。
只是一连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皇上像魔怔了似的,一天问无数遍,“小蝶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即便是不见朕,总该想见她的爹娘啊?”
他没办法不担心,即便是如平原侯所说的那样,担心有人继续对她不利,所以平原侯府也不愿意呆,执意要离开,那他登基了以后,怎么也该回来了。
这四年,她也没有与平琏川联系过,等于渺无音讯。
“皇上,王妃她会回来的,王妃年少贪玩,兴许是玩高兴了,乐不思蜀了,等玩够了就回来了。”他每问一遍,金松都不厌其烦这样对他说一次。
金松这话不过是安慰,可皇上倒是相信的很,郑重其事的点头,“嗯,这小东西就是贪玩,从前不就总缠着朕要出宫玩?可是去哪儿也应该捎个信回来,让朕放心才是。小东西太狠心了。”
他边说边摇头,打开奏折看着发呆。
看着皇上这状态,金松和庆俞都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样下去都要疯魔了。
庆俞突然灵机一动,低声道,“皇上,奴才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皇上眼皮都没抬,“这几日你都想了几十个办法了,没一个能使的。”
庆俞被噎了回来,却不气馁,“皇上,这个法子或许有用呢?”
“那还等什么,快说啊。行不行的皇上自有定夺。”金松心急的催促。
庆俞白了他一眼,真想斥他一句皇上不急太监急,一想自己也是个太监,这才作罢。
俯下身凑近了些向皇上献计,“皇上,既然王妃在乎的人都不能动,不如就拿您自个儿做诱饵。”
“放肆!”皇上愠怒。
金松也帮腔,“就是,太大胆了你。”
“怎么了啊?”庆俞一头雾水,难道不该拿皇上做诱饵?但这不是为了引王妃出来吗。
“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金松瞄了一眼皇上的神色,转过脸来半斥责半提醒的对庆俞道,“我看你是这几日想法子脑袋想糊涂了,什么叫王妃在乎的人都不能动,就拿皇上做诱饵?皇上难道就不是王妃在乎的了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啊……”回过味来的庆俞叫苦不迭。
“我看你这次想的也是个馊主意,还是别说了。”金松打断他。
皇上这个小心眼的醋坛子,最是在意王妃对他的态度,竟敢说王妃不在乎他,此时没掀桌子,只是瞪瞪眼睛,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皇上,奴才还没说完呢,方才奴才没表达清楚。”庆俞赔着笑,“奴才的意思是既然王妃的家人、恩人都不能动,那就拿皇上自个儿做文章,这样一来,王妃就算看在皇上这一份心思的面上,也不忍生您的气的。”
末了,他还不忘解释,“所以,奴才的意思绝不是说王妃不在乎皇上,相反,皇上更是王妃在乎的人,否则,怎么能做诱饵呢?”
皇上脸色缓了缓,“怎么做文章?”
庆俞笑笑地吐出几个字来,“苦肉计!”
“不行啊,”金松拦道,“你这是还要伤皇上怎么着?跟你说啊,不行!皇上的龙体可不能开玩笑。”
“做戏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庆俞似发了火,“我说金子,你怎么老跟我做对?这几天我想什么主意你都说不行。”
“我不是跟你做对,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皇上。而且你自己想想,你这几天出的主意有一个好的吗?要是有好的,皇上能不采纳?”金松忽然又挤出一脸笑,“不然你这什么苦肉计用我身上好了,我保证听你的,别打皇上的主意了。”
“你保证听我的,你听我的也没用啊,还苦肉计,苦肉计用在你身上也不苦了,王妃在乎你吗?就是把你杀了,王妃也不见得会现身啊。”庆俞一个劲儿摇头。
“嗳,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王妃可是最体恤奴才的,保不齐呢?”
“你可拉倒吧,还保不齐,太高估自己了……”
皇上沉着张脸站起身,“别吵吵了,还嫌朕不够烦。”说完踏着虎步走了,出去透透气去。
这两个奴才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从前在皓月斋,各司其职,见面客客气气的,相处的倒还和平。
从小蝶不在了以后,金松没了差事,皇上见他还算懂事,也因一直服侍小蝶,爱屋及乌便将他调到身边听用。
可慢慢的这两个人就开始斗嘴,整个的一对冤家似的。
好在不用劝,斗完了以后,不用半天功夫就像没那事似的了,还乐在其中。
不知道是他们太无趣了拿斗嘴当乐子,还是想给皇上找点乐子看。
皇上甩袖而去,这俩人立马停了嘴仗,急匆匆的追出去。
“分出个胜负了?”看见他们两个,皇上没好气的问。
“奴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庆俞将脸扭向一边,看都不愿看金松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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