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归来

　　站在机场的出口，倚着出港口道边的WL商务车旁，苏晴突然有了犹豫，有了沉吟。

　　“苏总。按照您的日程安排，我们的计划是陪您在S市吃午餐，然后我们直接驱车去F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侍立在车边。她有意无意地在研究这个有些懵懂神情的美女老板。

　　“好吧。陈丽？。。我听你的安排。你没有把我的行程安排泄露给公司里的其他人吧。”苏晴环顾了一下熙熙攘攘的出港通道，她拉开了车门。

　　“没有。我连司机小李也没告诉。我只是告诉同事们我要陪一个客户在S市周围转转。”陈丽跟着上了车。她小声地回答着对方的提问。

　　苏晴不再发出询问。她闭上了眼靠在了座位上。

　　“苏总。我定了雍颐庭的雅间，那里的本帮菜很精致，环境也优雅。很有东方古韵。。。”陈丽微微皱起眉，她对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小的老板有了微微的不满，也有了忐忑。对方没有表情的样子让她不得不产生气馁和忐忑。

　　“可以。和我讲讲S市的工作吧。”苏晴没有睁眼，她的语气里满是疲倦。

　　“是。小李。雍颐庭。慢点开。。。苏总，我们在S市的知名度不够，毕竟这里是汽车制造的中心城市。所以我们的经销布局宗旨是节俭和注重实际。我们的经销商主要是那些中小经销商，我们力求用服务质量和4S店的价位来吸引和巩固客户。至于4S店和销售门店的布局，我们主要集中在S市的卫星城。我们制定了统一的零配件配送标准。在经销商中我们开展了星级测评。对口碑不好的经销商我们采取了末位淘汰制度。这项工作在年底进行。还有，。。。”陈丽在越来越顺畅的汇报里突然有了停顿。

　　她注意到了身边的这个年轻的老板似乎有了心不在焉。她注意到了年轻董事长对着窗外张望的眼神有些紧张，有些茫然。

　　“对不起。董事长。您是不是不舒服？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陈丽迅速做出了决定。她做出了让自己舒服的决定。也做出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试探。

　　苏晴转过脸。她的眼里渐渐有了生气。

　　“对不起，也许是时差的缘故吧。叫我苏晴吧，我似乎比你年龄小。陈丽，我改主意了。我想在S市逗留一段时间。我想对S市的所有4S店进行一次全面的考察。”苏晴疲倦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微笑。

　　“董事长，对不起，我们的业绩不是很好，这是我的失职，我。。。”陈丽再次迅速地做出选择。

　　她进一步的解释被对方摇手示意的动作打断。

　　“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多了解S市经销商的服务情况。在你面前我没有发言权，所以，我需要多了解。这样吧。你把所有的经销商和4S店详细地址列成表发到我的邮箱里。中午的午餐推掉吧。我就在这里下车。麻烦你把我的行李送到H路上的假日酒店。帮我在那里定一个标准间。我晚上自己过去。好了，我们在这里分手，我会在考察完之后联系你。。。。还有，请为我保守行踪。再见。”苏晴含着微笑，含着坚决。

　　商务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苏晴背着一个双肩挎的帆布包站到了路边。

　　隔着玻璃看着越来越远的女孩，陈丽闭上眼摇了摇头甩去自己内心里的怅然。

　　“小李，说说你对她的印象。”陈丽睁开了眼。

　　司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身影。

　　“她更像个小姑娘。她真的是美国总部的董事长吗？”司机的语气里充满了揶揄。

　　陈丽没有回答司机的疑惑，她陷入了沉思。

　　“她为什么要在S市逗留？难道她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意吗？。。。”陈丽忍不住发出了自己憋不住的呢喃。忍不住涌起了担忧。

　　直到WL商务车离开了自己的视野，苏晴终于轻松下来。

　　她忍不住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着周遭的一切气息。

　　“S市。我回来了！”苏晴闭上眼大声喊了出来。

　　一切的紧张和一切的不安都随着呐喊被排遣出身体之外。

　　轻松下来的女孩陷入了随之而来的怅然若失之中。面对着满眼的繁华和飞驰的车流，她有些无所适从。

　　苏晴把手伸进背包里翻弄着，她在翻弄着一切可以让她找回这个城市的一切痕迹。

　　她的手紧紧抓住了一串钥匙。这是她一直保存的钥匙。

　　“也不知道它还管不管用。这个房子是不是已经换了人？他。。。他没有提到过这个房子，他似乎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新住处。我是不是要去看一看？。。。”女孩站在道边陷入了短暂的踌躇。

　　挥了挥手，一辆黄蓝相间的出租车飞速停靠过来。

　　“M路上的。。。馨悦园小区。”苏晴在坐进出租车的一刻做出了决定。

　　从走进小区的一刻一直到走进楼道，走上没有人的三楼，苏晴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恍惚感也越来越强烈。

　　她有了沉醉，也有了紧张。

　　触摸着自己曾经无数次开启的门，她的紧张超越了沉醉。

　　如果自己打不开这扇门，自己会失望，自己会失去信心，自己会无所适从。

　　那样的结果也许就意味着自己和过去有了断裂，也许就意味着自己不得不抛弃所有的旖念和幻想。

　　那就意味着自己真的和那个人从此再也没有了令人留恋的回忆。。。。

　　苏晴犹豫起来。她转过身，她把紧张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门。

　　这两扇没有改变的门让她的紧张稍微得到了缓解。

　　深深地呼吸，苏晴把手伸进了背包里，她摸出了那一串自己两年来从来没有用过的钥匙。

　　插进锁眼，苏晴轻轻吐出了胸臆间的浊气。她有了停顿。

　　终于她在短暂的停顿后鼓起了勇气，她转动手中的钥匙。

　　门发出了轻轻的脆响，门框之间开启了一条缝隙。

　　巨大的轻松感充盈了身体的每一处，苏晴在突然涌起的激动中用力推开了门。

　　阳光刺进了自己的眼帘，洒进了自己的心里。

　　苏晴迅速地扭回头躲避着刺眼的光线。她的眼光落到了对面的门上。

　　曾经的一切瞬时间涌进了脑海中。那个昔日的熟悉面庞浮现在自己的眼前。瞬间变得清晰。

　　走进门廊，苏晴轻轻关上了门。

　　缓缓地走动，贪婪地审视一切，轻轻地触摸一切。苏晴徘徊在现实和虚幻交错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里有让自己沉醉的过去，也有让自己不安的现实。

　　在卧室里，女孩终于把自己的身体摔倒了床上。

　　一声悠长的叹息裹挟着满足和惬意弥漫到静谧的空气中。

　　深深的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苏晴闭上了眼。

　　她终于安然地睡去，终于不再不安，不再挣扎。

　　悦耳的电话彩铃声冲散了香甜的梦，也把苏晴唤醒。

　　“Hello！James？是的。我。。。已经在去往F省的路上了。我一切都好。我到了会给你电话的。谢谢！你自己照顾好自己。Bye！”苏晴在犹疑和迷迷糊糊中匆忙挂段了电话。

　　午后的阳光撒到床上，闷热和潮湿此刻侵扰了女孩的每一寸肌肤。

　　苏晴坐起来，她摇晃着混沌的头，也摇晃着尚未散去的美梦。

　　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舍地走出卧室，走到门廊。

　　回头深深地扫视了一眼客厅，苏晴抵御着不舍。

　　“再见了。回家的感觉真好。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你还好吗？我。。。我还是不能留下来。不要怪我。”女孩的嘴唇抖动着发出了自己都听不清的呓语。

　　狠狠心开启了门。对面的门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关上门，苏晴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的狂跳。

　　短短的三米成了让她举步维艰的遥远。

　　还是没有去触碰那扇门，突然涌起的委屈压制了所有的冲动。

　　历历在目的温馨依然给了她莫大的委屈和怨恨。

　　苏晴在突然涌起的力量里转身跑下楼。跑出了没有人的楼道。

　　楼道在登登的回响里渐渐沉寂下来。

　　午后的楼道恢复了没有生气的漠然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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