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新的岗位

　　在人事部的小陈和保安人员的监督下，苏晴恋恋不舍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间坚持了整整九个月的的办公室。

　　在这一刻，苏晴情绪里更多的留恋，更多的是不甘。

　　在这间办公室里，自己终于走近了那个追踪了八年的人，终于接触他的生活，终于解读他的内心。

　　在这里，自己分享了他的喜怒哀乐，分享了他的关怀，分享了自己曾经期盼和憎恶的情感。

　　自己在这间办公室里经历了纠结，经历了人生的最细腻的情感波折。

　　当这一切行将结束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积满了留恋。

　　那个己曾经让自己痛恨的人终于让自己看到了狼狈的样子，可是这个自己期盼的样子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开心。

　　自己此刻才明白，无论他多么让自己憎恨，他终究和自己有着无法分割的血缘。

　　他的人品无法和自己设定的低俗丑陋无法吻合，他对自己的关爱让自己越来越恨不起来。

　　他和自己心目中的真正的父亲有着太大的区别，但是他们都让自己自豪，让自己留恋。

　　自己的养父，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父亲就像一座山，他默默无闻的呵护让自己温暖。

　　这个抛弃自己母亲和自己的血缘上的父亲，他翩翩的君子之风让自己折服。

　　如果他不是和自己有着无法摆脱的情感纠缠，他就是自己心目中完美的老板，就是值得一生追随的领路人。

　　苏晴就是在留恋的情绪中，就是在世事弄人的自嘲情绪中几乎是被押着走向自己的新岗位。

　　她默默品味着沿途那些赶来观看她整个迁移过程的复杂的目光，这些目光让她渐渐抛开了不应该有的惆怅，逐渐涌起的愤怒让她的内心重新坚强。

　　对专程赶回来处理自己的副总的愤怒让自己已经无法承载其他的情绪。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资格指责自己，如果说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朝自己吐唾沫，那么唯独轮不到他。

　　可是偏偏是他厚颜无耻地站在自己面前以一个厌恶至极的姿态来对自己横加指责。

　　那张给自己定性的公告似乎要先声夺人地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似乎要发泄他心中的自私和狭隘。

　　自从和他接触以来，他一直以保护人自居的形象此刻让自己反胃，直到此刻他强加给自己的侮辱，他依然在显示他对自己的拥有和主宰。

　　怒火让苏晴几乎想转身冲到他的办公室和他好好倾泻一番。

　　让全公司的同事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这样的冲动一直跳跃着，涌动着，直到内心的另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感一直羁绊着。

　　每到自己准备转身的时候，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犹豫，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厌恶的眸子后的另一种情感。

　　自己总是不由自主把那种情感看做是嫉妒，把那种情感看做是他内心的真实。

　　这样的自我错觉让自己一次次放弃转身，一次次在怒火重新燃起后又一次次浇熄。

　　终于走到自己要来的地方，终于走到一楼角落里的那几间相连的办公室。

　　这几间打通的办公室就是公司的办公设备仓库。

　　里面存放的是贵重的检验器材和小型建筑施工工具，还有所有的办公用品。

　　这是一个让所有公司白领最不屑的地方。

　　在这里工作的员工除了库管之外都被视为仅比清洁工高一等的杂工。还好，这里的工作人员是公司的正式编制。

　　在S市，在一个体面的公司上班，在公司里有一个体面的位置是很重要的。否则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S市的人最注重的是体面。

　　小陈把苏晴带到了一个中年妇女面前。苏晴认识她，这是库管张姐。

　　此时的苏晴只能听任小陈的摆布，这是公司的必要程序。

　　“张姐，王主任在不在？”小陈一脸的严肃。

　　“不在，他去看工地库了。”陈姐打量着小陈身后的苏晴。

　　门外拥挤着一群跟过来看热闹的年轻人。

　　“这是苏晴，她以后在你们库里工作。既然王主任不在，你帮着在人事交接手续上签个字吧。”小陈把一张表格递过去。

　　“这上面怎么不说明她是什么岗位呀。这叫我怎么签？‘张姐在上面浏览了一会儿犹豫着。

　　“张姐，没有具体岗位就是打杂吧。陆总交代过了，她属于留用察看，应该在公司呆不长的。您就签了吧。我好回去交差。”小陈看了旁边的苏晴一眼，还是把陆凯文供了出来。

　　张姐仔细地看了几眼苏晴，她还是在表格上签了字。

　　“苏晴，你自己保重。也许很快你就会下决心离开。陆总让我告诉你，凌云公司不适合你。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你没必要这样强撑着，算了，我走了。”小陈说着说着也觉得无趣，他匆匆地走了。

　　张姐这个时候可以仔细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眼前的昔日女助理。

　　“苏晴。。我们以前见过，不过你好像对我没印象吧。也是，你也不用来领东西。叫我张姐吧。这里的头叫王德文，他是这里和工地上的仓库主任。你们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去上班吧。你们是真够无聊的。”张姐简单介绍了几句后冲着外面看热闹的人喊了起来。

　　苏晴终于能够在安静下来的气氛中观察这个小型仓库。

　　尽管光线还行，可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仓库里特有的霉味和灰尘的呛人气味。

　　自己来过这里几次，那时是作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来领用办公用品，自从离开办公室后再也没有来过。

　　这里的铁架子上还是落满了尘土。弥漫的气味有些刺鼻。

　　“这里没有你的桌子，你就随便坐在边上吧。你这是被发配呀。刚才小陈说的有理，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何必非要留在这个小公司呢。你的学历那么高，赶紧换个好工作吧。”张姐一脸的不理解。

　　苏晴苦笑了一下。

　　“张姐，没关系。我愿意留在这里，愿意跟着您学习。公司里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来的及学习呢。”苏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喜气。

　　“你呀。你不会真是喜欢不该喜欢的人吧。你怎么能做那些事。你们这些年轻人可太轻浮了。唉！真让人不理解。”张姐摇着头一脸的不屑。

　　苏晴心动了一下。

　　“张姐，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不觉得可耻。宁总也是不方便为我出面，我理解他的苦衷。我不怪他。”苏晴努力绽放着微笑。

　　张姐瞬间张大了嘴巴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有些张口结舌。

　　外面的杂乱脚步声让张姐恢复了正常。

　　几个人抬着一台检验设备走进来。

　　“把库门打开，我要把东西放进去。”一个领头的搬运工呼呼喘着亮起大嗓门。

　　“放你妈的屁，把你妈的裤门打开。嘴巴放干净点。”张姐叉着腰吼起来。

　　领头的搬运工尴尬地笑着、点着头赔罪。

　　“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劳您驾打开门。”他满脸的陪着笑。

　　张姐气呼呼地打开门。

　　苏晴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她见识了一幕自己无法理解的场面。

　　等着所有的搬运工离开，等着张姐锁好门走出来坐下。

　　“张姐，他们说什么了？您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苏晴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张姐盯着女孩子看了一会儿，她噗嗤地乐出声来。

　　苏晴越发困惑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张姐。

　　张姐终于停止了笑声，她咳嗽着、喘息着。

　　“唉！以后可真要难为你了。这活真的不适合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谁这么缺德给你安排了这个岗位。告诉你吧，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那些不正经的玩意占口头上的便宜。”张姐一副怜惜的神色。

　　“为什么？什么占便宜？他们说什么了？”苏晴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唉！你呀。你仔细想想。他刚才喊得库门是他妈的仓库门吗？他要把东西放进去，放进他妈的裤门吧。裤子门。我的大小姐。还不明白？”张姐指着自己的裤子。

　　苏晴咀嚼着，她终于明白过来。

　　脸腾地红起来，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燥热。

　　明白的同时，她感到了一阵悲凉。

　　这就是自己的工作环境，这就是自己的新岗位。

　　一个秃顶的中年人笔直得站在陆凯文的桌前，他恭谨的姿势显示了他的性格和为人。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做的尽量合理。刁难她，让她处处觉得委屈。让她觉得呆在你那里没有任何希望。具体办法不用我说了吧。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出格，不要有侮辱人的事情。她毕竟是女孩子。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好。如果出了事，我可找你算账。后果可不是开除你那么简单。”陆凯文低声但坚决地叮嘱着。

　　“是。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做好。我王德文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仓库主任挺起了胸膛。

　　陆凯文看着眼前的信誓旦旦的人有些走神。

　　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怎都让他觉得别扭。

　　以前自己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此时怎么都看都觉着对方让自己不舒服。

　　当王德文走后很久他才似乎找到了答案。

　　不是王德文这个人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是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见不得人。

　　是自己有了对自己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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