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隔阂

　　六月初的阳光洒进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暖暖的阳光让座无虚席的会议室充盈着热烈的气氛。

　　也许是为了烘托气氛，会议室正面的墙上挂起了巨大的条幅。

　　“凌云公司庆功会”几个字显得格外醒目。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苏晴和众人一样在等待着公司里的两位最高领导。她不时地应付着周围走过来向她表示祝贺的同事。

　　忙着敷衍众人的她在头脑中始终盘旋着一个疑惑。这个疑惑是宁飞扬用不经意的口吻告诉她的。

　　周一恢复正常上班的苏晴接受了宁飞扬的慰问和关心，她已经记不得宁飞扬那些没有营养的寒暄。她只记住了两个信息，这个庆功会的主角是她苏晴。会上要对未来的工作做一点调整，希望她能有准备。

　　对于这个庆功会和自己的关系，苏晴没有放在心上。她感到困惑的是第二个信息。宁飞扬不愿深谈的神情让她感到困惑。

　　对于工作上的事她没有多少兴趣，只要不让她离开宁飞扬，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自己从来对凌云公司的权力没有兴趣，自己甚至憎恶这个公司的一切。

　　现在这个公司让她增加了新的情愫，那就是恼恨。

　　对那个刚刚彻底放弃了自己的男人。

　　在热闹的气氛中胡思乱想的苏晴突然产生了自嘲的滑稽感。

　　自己的报复计划执行得这样艰辛，用了八年时间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报复一个和自己有孽缘的男人，可是现在偏偏又出现了另一个和自己同样结下孽缘的男人。

　　这个男人同样让自己受到了伤害。

　　他甚至还不如宁飞扬。宁飞扬一直保持着谦谦君子的虚伪，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设法诱惑他，可是他依然在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如果自己不是有着无法释怀的怨恨，如果自己不是他的骨肉，自己会庆幸遇到宁飞扬这样的君子。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也是一个让人敬重的老板。

　　可是那个年轻的男人呢？利用自己的权力，利用自己的魅力，利用一次不光彩的交易彻底俘获了自己的身心。再利用自己一次因为骄傲而暴露的真心放弃了自己。应该说这是一次抛弃。

　　他为了抛弃自己，竟然又祭出了那个表面听起来很动人的虚伪故事。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彻头彻尾的混蛋。

　　“王八蛋。别让我有机会，否则我一定让你加倍偿还我尝到的痛苦和羞辱。”苏晴的内心忍不住涌起浓浓的怨恨和不甘。

　　苏晴的怨恨在看到走进来的陆凯文时达到了顶点。

　　那张英俊高贵的脸庞上如春风一样的笑容在她的眼里就是扭曲的猥琐。自己不能给猥琐这个词定义一个准确的形象，但是自己从今以后就会用这样的笑容来对照这个词汇。

　　宁飞扬坐下的时候特意深深地看了一眼隔了两个座位的苏晴。

　　陆凯文没有坐下，他注定是凌云公司所有会议的司仪。

　　“诸位同事。今天这个庆功会是宁总特意嘱咐召开的。我个人认为这个庆功会很有必要。因为我们刚刚圆满完成了两件值得大力庆祝的大事。一件事就是我们在市里拆改工程中成为中标人，我们获得了优质而且价格合理的地产资源。从我们签订地产协议的时候，我们正式成为S市的地产商。为了这一天，宁总带领大家整整奋斗了二十年。作为这件大事的参与者，我感到自豪。诸位同事，你们呢？”陆凯文习惯性地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把话语权交给在座的所有人。

　　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呼应着陆凯文的蛊惑。

　　陆凯文摆了摆手，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和真诚。

　　“王八蛋。装腔作势！”苏晴搜刮着自己肚子里可怜的粗俗。

　　“还有一件大事，肖竹芳总监和财务部已经完成了和H银行的所有谈判。双方已经签署了备忘录。我们和H银行这家享誉全球的著名银行已经成为战略伙伴。这件大事让我们上市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我们离上市的日子不会太远了。诸位，让我们欢呼吧。”陆凯文举起双手挥动了起来。

　　与会者纷纷站起来鼓掌欢呼。会议室的气氛达到了鼎沸的极致。

　　苏晴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宁飞扬，后者在喧闹的气氛中紧盯着苏晴，他的眼光里有着歉疚，有着安抚。

　　苏晴转头把眼光死死盯住含笑坐下的陆凯文。后者只是微笑着回视了她一眼就漂移过去。

　　苏晴无法感受那眼神里的情绪。她不甘心地死死盯住对方，她盼望着对方能感受到自己的愤怒。

　　对方依然是含笑巡视的眼光让苏晴几乎暴起。

　　宁飞扬站起来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手势。会议室沸腾的气氛渐渐回落。

　　“诸位同事。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她是个新人。但是她用出色的工作业绩帮助公司完成了专业地产公司的转型。可以不夸张的讲，没有她，也许我们不会顺利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她就是我们的苏晴小姐。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表示对她的祝贺。”宁飞扬把眼光转向苏晴的同时开始鼓掌。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闷，随后是附和宁飞扬倡议的稀稀落落的掌声。

　　宁飞扬皱了皱眉，他情不自禁地把头转向一个人。

　　肖竹芳面色平静地迎接着姐夫的目光。

　　宁飞扬随后又把头转向自己身边的陆凯文。

　　陆凯文苦笑着轻轻摇头。

　　最后，宁飞扬转向苏晴，后者没有和自己的眼光接触，她的眼光似乎在狠狠地盯着别处。宁飞扬很快做出了判断，她是在向自己身边的陆凯文挑衅。

　　怒气升腾起来，自己对这样的掌声感到悲哀。更感到愤怒。

　　一个企业的核心中层没有共同的荣誉感，这是对自己这些年努力的最大侮辱。

　　“听各位的掌声好像很不情愿。也许你们认为我对一个新人的评价言过其词吧。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苏晴不仅值得这样的评价，甚至她的贡献远远超过了我给她的评价。你们知道吗？在S市的地产商心目中，苏晴的地位远远超过我这个凌云公司的总经理。几乎每一个有影响的地产商都在联系我，他们不是要认识我宁飞扬，他们是想认识这个凌云公司的女孩子。听清楚，他们以能和苏晴相识为荣。”宁飞扬越说越动情，他的眼神逐一扫过每一个出席会议的中层领导，最后他还是把眼光落在了肖竹芳身上。

　　面对宁飞扬罕见的挑衅眼光，肖竹芳的嘴角泛起了嘲讽的笑意。

　　“姐夫，你还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你的热情，你被小丫头片子耍了还不自知。可笑。”肖竹芳暗暗腹诽。

　　“好了，你们的掌声根本不值得和苏晴的付出相比。为了表示对苏晴的感激和鼓励，公司一次奖励苏晴五万元。对那些对公司有突出贡献的员工，公司会重奖。”宁飞扬几乎是咬着牙宣布了会议的决定。面对众人的木然表情，他有了深深的沮丧和突如其来的泄气感。

　　宁飞扬坐下来。

　　会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闷。

　　陆凯文的眼光终于和苏晴的眼光碰撞在一起。

　　“苏晴，宁总已经宣布了公司对你奖励的决定。你也表示一下吧。苏晴。我们都在等你这位功臣发言。”陆凯文的声音有了起伏。

　　终于盼到陆凯文和自己眼光碰撞的苏晴狠狠盯着对方，对方的话自己没有听到，自己只是专注于发泄自己的愤怒。

　　直到陆凯文提高了声音，直到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倾泻在自己身上，苏晴终于清醒过来。

　　“谢谢公司的奖励，谢谢同事们的支持。”苏晴狼狈地站起来又匆匆坐下。

　　会场上有了纷乱的窃窃私语和笑声。

　　宁飞扬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不仅是对这些公司中层失望，他也是对身边的陆凯文失望。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自己失望。

　　同时他也感到了自己孤军奋战的疲惫。

　　自从陆凯文加盟以来，自己把陆凯文推在前面的策略终于开始反噬。自己已经习惯了陆凯文出面抵挡的场面。收起的锋利正在变得迟钝。

　　“好了，诸位对年轻的苏晴可能有着不理解，宁总和我不会计较。但是希望诸位把力量用在对公司的贡献上而不是无谓的排挤和内斗。请原谅我这样说。请诸位深思。下面我宣布对肖总监和财务部的奖励。她们同样是我们功臣。公司奖励财务部两万元。请肖总监代为安排吧。我宣布，散会！”陆凯文的声音在重新安静下来的会议室回荡。

　　“苏晴，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你把我留下来不会就是为了这样盯着我看吧。呵呵。”陆凯文脸上挂着笑容，也挂着尴尬。

　　苏晴狠狠地盯着对方的脸庞，她越来越相信这就是一种猥琐。

　　她拼命搜刮着反击对方的说辞，可是渐渐地她的冲动在迟疑中缓缓消退。

　　“陆总，我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我突然发现，我找不到合适的言语。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样挺好的。本来就该这样。”苏晴终于收回了狠戾的目光。也收回了冲口而出的宣泄。

　　陆凯文深深地看了一眼拦在身前的女孩。

　　这一瞬间他的眼里泛起赞赏。也泛起一丝轻松。

　　置身在空荡荡的会议室，苏晴体会着自己的情绪，回味着自己不争气的表现。

　　她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没有了无法排遣的愤怒。

　　自己和海归之间开始有了一种默契。

　　那是隔阂。那是心与心之间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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