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已经躺在急诊室的床上。

他看到我睁眼，很疲倦地笑了，缓缓开口：“给你挡酒是怕你喝多了难受，我很心疼你。”

“我很早就认识你母亲。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很痛苦也很绝望，后来进入我父亲的公司才生活慢慢变好。我知道我说这些不合适，但我想跟你说，别怪她，她也不容易。”

我眨了眨眼，表示我知道了。

他接着说：“从你母亲那里我才认识你，我还很惊讶她有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儿子。后来通过你母亲，我从一些地方悄悄地参与了你的生活。其实算起来你是见过我的，我去过你的大学呢。当时只是想认识你，交个朋友，后来......”

他难堪地沉默，我伸手捏了捏他，他握紧了我的手。

“还有就是......”他犹豫很久开口，“你才25。以后的天地还很大。”

“每个生命都是由分子构成的。人死了，分子就散了，散在空气里。每一份空气里，都会有你熟悉的人的影子。他们的分子正在一刻不停的构成新的生命体，都在等着与世界相逢。”

“所以......小怀，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我又眨了眨眼，感觉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我说：“你会走吗。”

他说：“你还在，我就不会走。”

“那如果你死在我前面，那怎么办。”

他笑了：“我会变成分子，给你变最后一个魔术来证明我还在爱你。”

我带着泪笑出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幼稚。”

沉默了一会，他喂我喝了口水。

我推开他的手，说：“我想先打这份工。老板人挺好的。”

他说：“好。但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我一沉默他也不再出声，出神的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

我突然开口：“程晓？”

他回头：“嗯。”

我说：“请给我再变一个魔术，拜托了。”

宋怀的日记

那天他过来翻了一圈我房间，把我房间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当时不在，他也没跟我讲。但是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翻遍了所有柜子也没找到一把指甲钳。他正在做饭，把我赶到厨房外面，说油烟太呛，你再等等，马上就能吃。

我一时语塞，倚在厨房门口哭笑不得：“你把我指甲钳拿到哪里去了。”

他装作听不清，把锅弄得噼啪响，在油烟机发出的呼啸声中喊：“什么？什么？”

我走过去摁住他的手，从他手里抽过锅铲，关了火，拍拍他的肩，没忍住笑了：“别什么什么了。给我让开，你菜糊了。”

他被我挤了一下，笑着喊：“什么？什么？”

他手上的水都甩到我脸上，从善如流地被我推出了厨房，笑着走开了。

其实菜已经做好了。我想。火也关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

锅里的热气静静地冒出来，又被抽油烟机呼啸着吸走。

我一手提着锅铲，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客厅拐角消失，偏了偏头，眼前忽然就模糊了。

程晓，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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