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东京症候群

涩谷全向十字路口的倒计时牌显示08:17时，早高峰的人流突然凝固。

穿西装的上班族保持着跨步的姿势悬在半空，女高中生的珍珠奶茶在吸管口结成冰晶，连电子广告屏上的虚拟偶像都卡在了眨眼瞬间。

空中飘落的不是樱花，而是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灰白色孢子。

“是新型全息投影吗？”实习医生佐藤绫乃举起手机，镜头里却只有扭曲的噪点。

她没注意到口罩边缘正在结晶化，呼吸间渗入的孢子在她肺泡里编织出虹光网络。

三天前南极直播事故的视频还在她手机里循环播放——那个中国女科学家晶体化的右手，此刻正与她的尾指产生共振般的刺痛。

涩谷站出口的《忠犬八公》铜像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青铜表面浮现出血肉纹理，石质眼球在眼眶里转动了270度，最终定格在东南方向。

顺着它的视线望去，东京塔顶端生长出珊瑚状的紫色结晶体，正将晨雾染成血浆的颜色。

人群的尖叫声在第八秒重新灌入世界。

绫乃被推搡着跌进地铁闸机口，掌心按到的指纹识别屏突然伸出菌丝状触须。那些半透明的生物质顺着她的血管游走，在肘关节处凝成发光的环状标记。

她身后，整个检票系统正在变异：闸机口化作森白獠牙，电子指示牌上的文字扭曲成南极冰层下的楔形符号。

“让开！”穿迷彩服的赤霄撞开安全通道，军用防毒面具也挡不住他眼中溢出的银蓝色流光。

这个被流浪者联邦称为“夜枭”的男人，此刻正盯着手腕上的辐射计数器——数值早已突破致死量200倍，但他的细胞却在进行着教科书级的基因重组。

赤霄的战术手套触到绫乃手臂的瞬间，两人皮肤接触处迸出电弧。那些从南极袭来的孢子云，此刻正在东京上空聚合成巨大的双螺旋结构。

绫乃突然能听到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电子设备的内置电流声，就像有人把东京的神经网络接入了她的脑干。

“你也是觉醒者。”赤霄扯掉她开始结晶化的口罩，露出下方虹膜中旋转的星云图案，“不想变成那些东西的话，跟我去Parco百货顶楼。”

他们穿过自动扶梯时，绫乃看见橱窗里的假人模特正在融化。聚酯纤维躯体里钻出藤蔓状的生物电缆，那些曾用来展示新款时装的塑料躯壳，此刻正踉跄着组成人墙阻挡逃生通道。

赤霄从后腰抽出高频粒子刀，刀刃划过假人脖颈时溅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散发着杏仁味的淡蓝色电解液。

“这是军用级EMP手雷。”赤霄将一枚印着流浪者联邦徽章的金属球塞给绫乃，“等会看到任何发光的东西，就往你第六感最恶心的方向扔。”

百货大楼外的天空正在塌陷。

原本应该湛蓝的晨空裂开蛛网状缝隙，露出后方不断翻涌的暗红色孢子云。

街道上，那些被最初孢子雨感染的市民开始呈现差异化变异：

有人全身长出荧光苔藓跪地祈祷，有人四肢反关节折叠成蜘蛛形态，更多人则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般僵立原地，皮肤下凸起游走的块状物。

赤霄的通讯器突然传出沙哑的机械音：“警告，筑地市场检测到类克苏鲁生命体，自卫队第三师团...滋滋...全员晶体化...滋滋...建议启用B-7协议...”

“新宿御苑！”绫乃突然抓住赤霄的手腕，她视网膜上浮现出不断刷新的二进制瀑布流，“地下三十米处有电磁脉冲源，强度足够制造隔离穹顶！”

他们的对话被防空警报打断。不是日本政府惯用的J警报系统，而是某种类似座头鲸鸣叫的低频声波。

整栋百货大楼的玻璃幕墙应声碎裂，悬浮在空中的千万片玻璃渣折射出无数个微型东京塔——每座塔顶的紫色晶体都在释放脉冲信号，与南极洲上空的星图倒计时产生量子纠缠。

赤霄撞开安全门时，顶楼观景台已挤满变异体。

一个穿洛丽塔裙装的少女正用脊椎末端的骨刺在防弹玻璃上刻字，她写下的不是日文或英文，而是与南极科考站如出一辙的楔形符号。

落地窗外，悬浮的孢子云凝聚成七个人形轮廓，其排列方式与北斗七星镜像图完全吻合。

“现在！”赤霄一脚踹飞扑来的犬型变异体，它的獠牙在绫乃颈侧擦出血痕。EMP手雷脱手的瞬间，绫乃突然看清那些孢子人形的真面目——每个轮廓内部都漂浮着李敏直播画面里的诡异人脸，它们正通过东京市民的视网膜上传数据。

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球状闪电般的电磁脉冲。

所有变异体同时捂住眼睛惨叫，它们的虹膜像被格式化的U盘般闪烁不止。

赤霄趁机拽着绫乃跳向隔壁大楼，军用外骨骼在滞空时展开滑翔翼。

他们身后，Parco百货顶楼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饼干，混凝土碎块在空中重组为DNA链状结构。

新宿御苑的樱花树下，三百名空壳症患者正围成同心圆。他们的晶体化躯体拼接成临时发射塔，将某种信号传向海平面之下的深渊。

绫乃的觉醒者能力在此刻达到峰值，她听见太平洋底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轰鸣——那是沉睡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新亚特兰蒂斯主控AI，第一次被人类的变异信号唤醒。

赤霄突然跪倒在地，他的军用终端自动投影出全息地图。

代表孢子浓度的红色区域正在东京湾形成漩涡图案，漩涡中心赫然是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

更诡异的是，卫星图像显示城堡尖顶正在生长出与南极科考站同款的肉瘤组织。

“不是感染。”绫乃的指尖划过全息投影，数据流在她皮肤上投射出霓虹纹路，“这些建筑在被‘召回’，就像...”

她的声音被破土而出的巨型藤蔓吞没。

新宿御苑中央，千年古松的根系掀翻地表，树皮剥落后露出下方生物金属质感的骨架。

树冠顶端，三具胚胎培养舱正在虹光中解冻——那正是南极科考站地下失踪的克隆体，此刻她们亚洲人特征的面容正以每秒十年的速度老化。

赤霄的粒子刀抵住最先睁眼的克隆体咽喉：“你们是什么东西？”

“播种者。”克隆体用李敏的声音回答，瞳孔里旋转着银河星图，“也是掘墓人。”

她抬手轻点空气，整个东京的变异体突然集体转向皇宫方向。

赤霄这才发现，那些市民皮肤下的块状物根本不是肿瘤，而是微型化的南极冰芯——每个感染者体内都孕育着一截承载远古病毒的冰柱。

自卫队的F-35编队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投下的却不是导弹，而是数以万计的冷冻胶囊。

绫乃的觉醒者视觉看穿弹头外壳，那些胶囊里封存着与穹顶城“伊甸计划”相同的基因胚胎。

“他们要把东京变成第二个南极。”赤霄扯下濒临过载的外骨骼电池，“去台场，海底城的接应点在那里...”

话音未落，彩虹大桥轰然断裂。

不是坍塌，而是每一根钢索都分化成神经突触的形状，裹挟着东京湾的海水升上天空。

在高达百米的浪墙里，隐约可见机械章鱼的金属触须与发光的水母群落——新亚特兰蒂斯的先遣队，终于浮出水面。

克隆体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们衰老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方由孢子构成的能量躯体。赤霄的军用终端突然收到加密讯息，发信人ID显示是本该死在南极的李敏：

“第七生态位已激活，告诉林深，解药在...”

信号在此中断。赤霄抬头望向开始晶体化的太阳，发现日珥的涌动频率竟与绫乃手臂上的发光环同步。

而在他看不见的同步轨道，天宫七号空间站的舷窗正渗出肉质感光膜——那些曾目睹南极异变的宇航员，此刻全都化作了连接地外文明的生物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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