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远处的天空被面前的窗棂分成碎片，那 绵延不绝的墨绿被封存在碎片里

姜父下朝回来，便去了姜夫人房里“夫人啊，大哥一家不日便将到京，我公事繁忙，家中琐事还要劳烦夫人”

姜父只简要概括捎坐了片刻，便去了书房

“当真”姜且听闻，心中雀跃不停

素云也高兴“我刚刚去大娘子房里取上次给姑娘做的新衣，听平妈妈说的，不会错的”

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 作响，湖面微波轻荡。

大伯一家到京已是昏时，叫了下人放了行礼，大厅稍坐片刻，便传了膳，姜且看见姜婉激动的不行，真真的片刻不离

汴京的春夜，本就暖意融融，沿着河流两岸，小贩提着灯笼沿街 叫卖，楼阁错落分布，风光。真可谓“村落闾巷之间，弦管歌声， 合筵社会，昼夜相接”。

姜且与堂姐晚上同坐于院角石桌，姜且着一身茶绿色大衫银白色的外夹月光照着竹子竹叶的影子打在白墙上 两姐妹手中拿着折扇，晚风吹起了衣衫的一角，温润柔和的月光挤进室内，木制的 地板像如积水空明。当真应了那句，''庭下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夜无竹柏？''庭院中，竹影摇曳，月光洒下，四下无人，只二人交谈，姜婉淡淡喝茶，好言相劝“娮娮啊有些事你做不成，或许是上天在保护你，画毁了的画，打翻的墨汁，坏了的木偶，别抱怨，别生气，世间万物来去都是有定数的，得到的未必是福，失去的也未必是祸，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各舟，我们要始终相信，时间所有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堂姐，我知道的，我只是不信，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姜且不敢抬头看姜婉

“娮娮，他都要成婚了，你竟然还为他辩解” 姜婉一副不成器的样子瞧着姜且又无可奈何

“娮娮，我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待父亲忙完了便要回去了，我们下次见你不知要待到何时，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如何想，我只说一句”姜婉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只有姜且自己想开了才行

姜切迫切想知道，终于抬头，姜婉缓缓开口“行胜于言，这是老师教我的道理，我一直记着”听到此处，姜且恍然大悟，脑中浮现出自己和段祉远的帧帧瞬间，一番心酸涌上心头

“我知道了大姐姐，我知道了”

第二日，姜且起了个大早，想带姜婉出去逛逛，只了了用过早饭，便带着小厮出门去了

姜且一袭紫绡银没百蝶裙映入眼帘，裙身淡雅的紫色为底，上面绣着数百只银线勾勒的蝴蝶，它们在裙摆间翩翩起舞，仿佛要飞离这束缚它们的华服

晨曦微露，长长的宽巷间飘酒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 湿漉漉的，瓦檐前水珠嘀嗒。街巷两旁店铺的门板被 潮气浸润得油亮，报晓钟声遥遥飘荡。包子店、煎饼 店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进进出出，炉灶 里炭火噼啪，蒸笼热气蒸腾。

姜婉还有些睡眼惺忪“娮娮，我们是不是出来太早了”

姜且却恨不能再早些“不早了，你明日就要走了，我恨不能把整个汴京都给你打包带回去呢，快走了快走了”

姜且顾不上姜婉还没睡醒，下了马车就拉着姜婉往集市里走“婉姐姐，这会子早市刚散，茶肆正热闹，评书我们就不听了，只是那熙楼里的灌汤包却好吃的紧，去晚了可没有了，还有那致雅轩的首饰，还有那汝催妆的胭脂膏子，都是极有名的，母亲特地吩咐了，需得彻底玩尽兴了才能回去”

姜且自小就喜欢姜婉，小时候姜且闯了祸就往姜婉家里跑，姜且一天的小嘴都没停过

乌金西坠，星月光来，汴京城高张灯火，里 坊遍开。放眼之处，尽一片银花火树，八街九 陌，处处人声鼎沸。二人逛了灯市，回去时正堂灯火通明，姜父姜母大伯父一家子做了满堂，姜且姜婉回去见了礼，下人搬了两张椅子坐在一旁，其乐融融

初春的清晨，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破着 的玻璃窗外穿了进来，微微地拂着一切。因着扬州和京都两地相隔甚远，天不亮，家中奴仆便起来装车，姜父招待了大伯父及随从管家用了饭便送走了

他们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眼中流露出难以割舍的情感。他的 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无助，仿佛未来的日子里将缺少了一块 重要的拼图。虽然姜且知道姜婉说了话很有道理，可心中就是不甘心，就是有一份执念，对段祉远的执念，这份执念太深，深到了骨髓

姜伯父一家刚走，姜父便拉着姜母商量着让姜洵参军的事情“夫人啊，我观察过了，洵儿不像宴哥儿那般沉稳，坐的住，遇事冲动，就不是个念书的料子，干脆啊，就给他扔到军营里练练，磨磨性子，日后或许还能成事”

姜父是自小吃过挨过苦日子出来的，不想让孩儿们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只知享乐，觉得只有吃了苦才能享福，不能让人过的太顺，姜宴是家中嫡长子，姜父自小带在身边教导，明白其性子沉稳，可姜洵不一样，姜洵是个急性子，随姜夫人，实在是教导不来，这才起了让姜洵参军的心思

姜大娘子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都听官人的，官人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就让洵哥儿去军营里磨练磨练吧”

姜家夫妇感情一向不错，万事两人都商量着办，成婚几十年，两人也少有争执，姜夫人性子果敢刚毅，儿时随刘老太爷在边境待了几年回来，性子反而有了几丝沉稳，可急性子的毛病却依旧不改，好在姜父是个温润儒雅的，了解姜夫人的性子，总是包容着“官人，那高家的女儿，下个月成婚，高姑娘和咱家娮娮向来玩的好，今日特地派人送来帖子，我叫芳华阁送了新料子来，想着给娮娮做几身衣服，想着这会人差不多该到了，我就先过去了”

姜大娘子叫了平妈妈“平妈妈，你去叫娮娮过来，顺便把高家和秦家的婚事给她说了，让她过来做几身新衣服”

“是”平妈妈得了指示，缓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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