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因着慢慢入了秋，天气冷的又及快，回京城的日子就只能等到了立春之后，而入春的京都，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但总归还是刚刚入春，难免有些冷。姜且还穿着薄绒氅衣，回京那天姜父一家早早在城外候着，过了这许久不见，姜父姜母对老太太和姜且早已思念不已，看见了缓缓走来的马车，姜父便连忙整理了衣裳向前走去，在车外缓缓施礼“母亲”

姜老太太掀起车帘满脸欣慰“走吧”

自上次之后，姜且便郁郁寡欢，但却从未在人前流露出来，但知女莫若母，归家后几天，姜母便发现了异常，姜且不再在她面前聒噪，有时跟姜且说话，姜且也是心不在焉，时时坐在一处发呆，瞧着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半晌，后来姜母叫来素云问了来龙去脉，知道了原委，才明白过来，心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姜母知道，有些路是姜且必须走的，哪怕满是荆棘，总要让姜且自己吃点苦，撞了南墙才能看清人，认清路。

早些时候，姜母也察觉出来了，只是没有名言，任其发展，若是成了，也是青梅竹马，若是不成，也能让姜且学些东西。姜母并没有过多干预

姜且偶尔也会打听一些关于段祉远的消息，每天都期盼知道点新的消息，而这一点新的消息，就是姜且的精神支柱，姜且每日照样生活，甚至看似好像比之前还要开心些，所有人都以为姜且是真的开心，可其中有姜且自己知道心里的痛

因着这几天闹倒春寒，又在科举考试期间，所以整个京城默契般的不再吵闹，所有人都在为学子祈祷，希望个个中举，所有人都在安静又激动的等着芊芊学子从贡院里出来，等着多日之后的放榜。

“素云，你说，他能中吗？”姜且坐在檐下，身旁沏着热茶，手里把玩的是父亲前几日总的小玩意儿，就这般望着天，面如死灰，看不出一丝生机

素云没有回话，反倒岔开了话题“姑娘，年前托婉姐儿裱的画儿到了”

姜且看着素云拿过来的画，嘴角露出一抹笑，不只是笑这画裱的好，还是自嘲，这画本是想送给段祉远的，可如今，怕是也用不到了。

“素云啊，这画裱的不错，你去，放到库房吧！”说完便起身回了里屋，拿了些编绳和之前去庙里开过光的玉牌，素云刚将画收起来，看见了，便孙口问了一句“姑娘要编个平安符嘛。”

“是啊，科考临近结束了，高大哥，谢遂他们都要从贡院回来了，辛苦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结束了，给他们做些什么”

素云只默默点头，心里又有些开心

心中默许“是了，还有云儿姑娘和忆柳小姐，有了这些伙伴，慢慢姑娘兴许就慢慢的淡忘那些了”

素云只这样想着，便已经欣慰了不少，脚下的步伐都松快了不少

素云自小便在姑娘身边，一心一意为姑娘想，这天下的男子，哪个不是三房五妾的，今儿个朝冬明儿又朝西，哪儿不是三夜五夕，可又能一辈子不家人吗？也不见得，哪儿个姑娘不是到了年龄都一一嫁人的，哎！素云当真是觉得往前怕三步，往后怕五步，素云如此想着，又泄下气来

素云如今也只盼着，日子过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快到来不及细想

京城夜未央，宫阙万间锁重 楼。灯火映楼台，一曲清商唱不 休，三千宫女听夜雨。

姜且揣摩着手中的无事牌，眸中流出丝丝悲凉“素云，我听珣儿说祉远也中举了是嘛？”素云手中动作微微一颤，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可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是，中了，得了进士，前段时间就说段老爷一家也要进京赴任，新家刚刚落成，恰巧，段公子也中了举”

整个过程中，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么的平静 不见一点波澜。也并未回应素云，可素云却又接着开口

“姑娘，听说~段公子要成亲了”

姜且闻言，她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 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就那样定在哪里，这一场景吓坏了素云，连忙上前给姜且拍背顺气，姜且胸口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趴在桌上，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 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涤泥满塘的死水，她的手颤抖着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渗出，眼 眸中只剩下一片荒芜和绝望。

素云接着讲“说是和朝中三品大员六部尚书上官家结亲”

姜且的心渐渐的冷却，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女子在笑着，她眼神阴沉而诡谪，唇瓣被鲜血染的殷红苍白入 纸的脸庞竟显得有些鬼魅，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后，她 笑容天真明媚，神态已然不同。

素云心疼的不行，可事实就是如此，姜且心都碎了，紧紧攥着素云的手，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素云，你去给祉远写信，我要问问他，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开始都好好的啊，为什么……” 嘴唇轻轻颤抖着，发出细微的颤音，喉咙 发紧，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不甘。

“好，好，我马上就写，姑娘”素云抱着姜且不停的顺气，素云从没见过姜且这样，生怕姜且憋着，真真是吓到了素云了

“姑娘，我即刻便去送信”

素云心里岂能不明白，科考三年一次，偏偏这段公子一次便中举，哪儿来这么好的事，可偏偏就是有这样好的事

素云一路跑过去，恰巧段祉远这是刚好要回府，路上遇到

“段公子”素云稍稍行礼

段祉远见状,连忙下马，心里已然猜到了所谓何事

“素云，你怎么来了”段祉远象征性的问了一下

“段公子，我家姑娘让我来送信，想来问问公子，究竟为何”素云只静静看着段祉远

段祉远被看的心虚，“素云，你回去告诉娮娮，三日后，我在城外等她”

素云听罢便转身离去，回家便告知了姜且，姜且怎的不知这样做不是倒贴，可即便如此，姜且也要问明白，不想留有遗憾

“姑娘，我刚刚回来时，遇到了谢小将军，他让小厮告诉我说他这次终于中了，让我转达姑娘，过几日他要请客，让云儿姑娘，高大哥他们一同喝酒，问姑娘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了，这段日子我哪里都不想去”

姜且不这样熬着，漫无目的，唯一的盼头就是那个三日之约，只想听到一个答案，可是……转念一想，答案又真的重要吗，答案~不就放在那吗？

姜且躺在摇椅上，摇摇欲坠，呆呆地望着窗外，一双明亮的眼睛 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渐渐湿润 起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 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在粉嫩的脸颊上留 下一行浅淡的泪痕。

就这样一动不动，瞧着窗外月光洒下的光束

一言不发，一眼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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