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公公面露难色,犹豫再三,还是快步跟上,带着几分恳切与担忧劝道:“六殿下,您身子本就不适,还是不要……”
容齐脚步猛地一顿,缓缓偏过头,淡淡瞥向荀公公。
在这薄雾笼罩的夜色之中,容齐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愈发显得苍白如纸,薄唇紧紧抿着,眉梢眼角尽是化不开的疲惫与憔悴,可即便如此,周身还是透着一股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威严。
荀公公见状,心中猛地一凛,瞬间明白容齐心意已决,再无转圜的余地,便默默垂首,停下了脚步。
望着容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之中,荀公公心急如焚,他狠狠地跺了跺脚,赶忙吩咐宫人回北院候着,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悄悄跟了上去,眼神里满是对容齐的关切与担忧。
容齐在雾气氤氲的宫道上匆匆疾行,心中的烦闷与压抑,恰似这浓稠得化不开的雾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每一步都迈得急切而沉重,仿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恰在此时,他迎面碰上了容毅身旁的大太监范如故。
范如故一瞧见容齐,脸上瞬间堆满了恭敬的笑容,那笑容就像训练有素一般,十分娴熟。
他动作利落地行了个大礼,声音里透着十足的谦卑与讨好:“六殿下万安!”
容齐面色平静如水,只是微微点头回礼,便匆匆离去,步伐依旧急切,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刻都不愿多停留。
范如故身旁的小太监田集,好奇地盯着容齐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轻蔑与笃定:“六皇子这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看来那些传闻,说他身体不好,八成是真的。就他这样,这东宫之位,肯定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了!”
那语气仿佛他已经亲眼看到三皇子稳稳登上了东宫之位,言语间对容齐满是轻视。
范如故听了,斜着眼冷冷地瞥了田集一下,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 “你懂什么”,随后意味深长地开口:“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怎样。这宫里的事儿,就像这春日的雾,看着平静,实则暗藏玄机,变数多着呢!”
范如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警告田集,又像是在感慨这宫中局势的波谲云诡、变幻莫测。
田集却全然不当回事,脸上带着一丝傲慢与自负,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这几位皇子都是庶子。大皇子虽说身为长子,向来受陛下喜爱,可他先天脚疾,这辈子怕是与皇位无缘了。陛下最宠三皇子,三皇子的母妃又是贵妃,还代管着后宫,怎么看,三皇子都是最有希望的。六皇子呢,向来不受重视,虽说之前一幅画讨了陛下欢心,可他母妃宸妃不得宠啊!您还觉得他能有机会争一争?我看他也就是在这宫里勉强混日子罢了。”
说到最后,还不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脸上的鄙夷之色愈发明显。
范如故只是含笑不语,那笑容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与心思。
田集见范如故不搭理他,好奇心更被勾了起来,又追问道:“公公,您说以宸妃那模样,年轻时可是美冠六宫,怎么就不得宠呢?”
“宸妃年轻时啊,那容貌确实是倾国倾城,走在这宫里,那是引得众人侧目,无人不惊叹。可她性子太直,不懂得讨好陛下,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性子来,也不懂得在这深宫里如何周旋、逢迎。”
范如故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陛下见多了那些温婉柔顺、懂得察言观色的妃子,宸妃这样的性子,自然就不得陛下欢心了。如今年岁渐长,容颜不再,就更没机会了。好在她有六皇子这个儿子,为人处世也还算周到,平日里与其他妃嫔相处也还算融洽,安稳度日倒是没问题,即便将来六皇子……”
话到一半,范如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忌讳的事,猛地闭上了嘴,不再往下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惶恐,仿佛触及到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
不远处,几个小宫娥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得热闹。
一个小宫娥眼睛放光,满脸花痴地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憧憬与向往:“六皇子生得可真俊朗,那眉眼、那气质,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早知道,当初我就是拼了命,哪怕头破血流,也得去北院伺候,说不定还能天天瞧见他呢。”
田集却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语气里满是贬低与嘲讽:“病怏怏的,有什么好看?整天咳嗽个不停,看着就弱不禁风。还是三皇子那种身强体壮的,浑身充满了力量,看着多有男子气概,这才像个皇子的样子。”
宫娥们听到这话,心下猛地一跳,慌乱地对着范如故请了安,便匆匆忙忙地迅速离开了,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惊恐与不安。
一个小宫娥小声嘀咕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与忌惮:“可三皇子爱打人啊,他宫里的宫娥好多都挨过打呢。上次我亲眼瞧见他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一个宫娥打得鼻青脸肿,看着可吓人了。”
没想到田集却声音尖锐刺耳地回道:“打个宫娥怎么了?总比病秧子强,听说六皇子活不过二十四岁呢!像他这样体弱多病的,就算将来做了皇帝,那龙椅怕是也坐不稳。”
“咳咳咳!”
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一道颇为威严的声音,仿若平地炸雷般在众人耳边响起:“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诅咒皇子,是三皇子教你们这么做的吗?”
范如故听到声音,脸色骤变,犹如惊弓之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来,这场闹剧怕是要掀起不小的波澜,他今日可有点倒霉。
他赶忙迎上前去请安,动作慌乱却又尽力保持着恭敬,瞧见容齐也在,先是稍稍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扑通”一声跪地迎驾。
“陛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狗奴才乱说话,奴才立马让人收拾了他。”
田集吓得脸色铁青,趴在地上突然拉住范如故,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范公公您不能这样,范公公,您救救奴才吧!这些话都是奴才偷听的,您忘了小福子他……”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脚猛地踹在地上,整个人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容齐清咳一声,声音虽带着几分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狗奴才,诅咒本皇子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连累范公公。父皇,请您替儿臣做主。”
范如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个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弟子,竟然还偷听自己讲话,关键是自己处理小福子时,他竟然也在一旁偷听,他这才知道自己是看走了眼,着了别人的道了。
他顫声问田集:“你是谁的人?敢这么污蔑咱家!陛下,请您也替奴才做主,是有心人要害奴才。”
容毅端坐轿撵,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怒火,那怒火仿佛能将人灼烧:“不来还看不到这场好戏,范如故,你带出来的好徒弟!朕的齐儿如此乖巧,竟被人这般侮辱。来人,将其拖去慎行司,给朕狠狠地拷问,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散播这些谣言!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是,容齐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