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梦魇（二）

梦境里的世界虚幻而又真实。

年少的南宫墨尧手持木剑，在庭院里一招一式地比划着，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

南宫涵背着手，微笑着从屋内走出，静静看着儿子练剑。待南宫墨尧一套剑法耍完，他轻轻鼓掌：“尧儿，今日的剑法颇有进步。”

“父亲，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我也要像您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保护家人，守护百姓！”

南宫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神中满是宠溺：“好，只要尧儿有这份决心，勤加练习，将来定能成为比父亲更出色的人。”

忽然，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然后彻底消失。刺骨的寒风便呼啸着扑面而来，四周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浓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洛延循声跑去，只见一群面目狰狞的妖怪正张牙舞爪地围攻一个身影，仔细一看，正是南宫墨尧的父亲南宫涵。

南宫涵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身上却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妖怪们越逼越近，最终将南宫涵淹没。

洛延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触碰这个场景中的任何事物。

画面一转，洛延来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皇帝高坐龙椅之上，神色威严，而跪在殿下的正是南宫墨尧，他一脸悲愤，大声喊冤。原来，当年南宫涵在调查失踪案时，被妖怪陷害，被污蔑造反。“陛下，我爹是被冤枉的，他从未有过造反的想法，还请陛下还我父亲一个清白。”皇帝本就忌惮南宫家族的势力，“照你这样说，是朕污蔑他不成？”你自己看吧，这是你爹身死时，在南宫府的一处暗格内翻到的。那是一沓泛黄的密信。这些密信纸张陈旧，边角微微卷曲，看上去极为隐秘。

信的抬头写着“南宫涵亲启”，落款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记，像是某种神秘组织的标识。信的内容用一种隐晦的暗语写成，表面上看似在谈论一些普通的生意往来，但仔细解读，其中暗藏玄机。更为致命的是，信中还频繁提及“推翻现有规制，重塑朝堂新局”等语句，虽然没有明确提到“造反”二字，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一场颠覆朝廷的阴谋正在酝酿。

密信的字迹虽刻意模仿南宫涵的笔锋，但仔细辨认仍能发现细微的差别，当这些密信被呈到皇帝面前时，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满是震怒与怀疑。 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下，这些密信成为了南宫涵谋反的铁证。

“不，不是的，这信并不是父亲的字迹，还请陛下明察。”皇帝本就忌惮南宫家族的势力，有了这封密信更是顺水推舟。“好了，南宫墨尧，朕念在你父亲为官十二载，建立破云阁，屡建奇功的份上，我不杀你，但是你的族人，按照我朝律法，当斩。”南宫墨尧双拳紧握，可是当时年少的他并改变不了什么。

南宫一族含冤而死后，南宫墨尧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稚气。曾经热闹温馨的南宫府，如今只剩下他形单影只的身影，每一寸角落都承载着他与父亲的回忆，可如今，这些回忆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从那以后，南宫墨尧沉浸在日以继夜的苦练中。天还未亮，他便已在庭院中挥剑，凛冽的寒风割过脸颊，他却浑然不觉。汗水湿透了衣衫，又被冷风迅速吹干，如此反复，他的衣衫上常常结着一层薄霜。每一次挥剑，他都在心中呐喊，要为父亲洗刷冤屈；每一次跌倒，他都强忍着伤痛，咬牙站起，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内心的痛苦。

一次，皇帝出宫前往皇家猎场围猎。南宫墨尧作为随行护卫之一，时刻保持着警惕。突然，一只老虎发疯似的朝着皇帝的马车狂奔而来，速度之快，让周围的侍卫们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宫墨尧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他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挡在了马车前。他面色冷峻，手中长剑猛地刺出，精准地命中老虎的脖颈。老虎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皇帝从马车上缓缓走下，面色虽有些许苍白，但眼中却透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南宫墨尧此举的惊讶与审视。南宫墨尧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拄地，微微喘息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你为何救朕？”皇帝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难道不应该恨朕？”

恨，当然恨，他怎么可能原谅眼前这个男人，是他，害父亲身死还要背上一个造反的罪名，是他，一道圣旨便要了了南宫一族七十四条人命，可是他记得父亲说，“君子，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虽然面前的帝王冷酷无情，但他确实是个好皇帝，他不想看着父亲心系的天下百姓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下场。

南宫墨尧牙关紧咬，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恨意，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自家父蒙冤，墨尧心中怨愤难平，无数个日夜，恨意在心底翻搅。可每当此时，父亲的教诲便在耳边回响，他一生忠君报国，常言陛下肩负天下兴衰，江山社稷系于一身。”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皇帝，眼眶泛红却毫无惧意：“墨尧虽痛失至亲，家族蒙羞，但也知不能因一己私恨，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如今朝堂内外，隐患犹存，边疆未靖，百姓渴望太平。若因陛下有失而致天下大乱，苍生将陷入水深火热，这绝非父亲所愿，亦非墨尧所想。”

“墨尧愿秉承父亲遗志，放下心中怨恨，一心为陛下效力，为江山社稷尽忠。只盼陛下能洞察奸佞，莫要在听信谗言，错杀忠良。”说罢，他重重地叩下头去，久久未起。

皇帝听完，神色动容，眼中闪过丝愧疚，沉默许久才缓缓说：“你父南宫涵，实乃忠勇之士，他一心为公，朝堂议政，心系江山百姓；行军打仗，勇谋兼备，战功赫赫。只可惜英年早逝。”他心里当然知道南宫涵是蒙冤而死的，也是他的忌惮和猜疑迫害了一代忠良。皇帝拍了拍南宫墨尧的肩膀，“你能秉承父志，以天下为重，亦是我朝之福，往后定当重用，望你莫负朕的期许。”

经此一事后，皇帝对南宫墨尧的成见逐渐消除。回宫后，皇帝特意下旨嘉奖南宫墨尧，并破格提拔他为金吾卫左将。

南宫墨尧深知，这只是一个开始，南宫墨尧站在金吾卫的校场上，目光望向远方，心中暗暗发誓：父亲，您的冤屈，儿定当昭雪，绝不辜负您的教诲和期望 。

洛延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他继续在噩梦中穿梭，又看到了南宫墨尧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徘徊，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自责，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本可以保护好父亲，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

洛延终于明白，这些都是南宫墨尧的心魔，是他五年来一直无法释怀的痛苦。他大声呼喊南宫墨尧的名字：“南宫大人，这只是噩梦，快醒醒！你父亲的死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南宫墨尧似乎听到了洛延的声音，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但很快，那些妖怪和痛苦的场景又再次将他包围，他的眼神重新变得迷茫而痛苦。

洛延心急如焚，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集中所有的精神，凝聚起一股强大的信念之力，朝着南宫墨尧冲了过去。当他触碰到南宫墨尧的瞬间，所有的黑暗和噩梦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洛延，快啊，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要过了。”李逸辰焦急的喊道。

“南宫大人，你快醒来，我们都在等你。”洛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这一次，南宫墨尧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握紧了拳头，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开始奋力驱散那些围绕着他的梦魇。

在破云阁中，南宫墨尧的身体也开始剧烈地颤抖，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李逸辰、苏御和祁瑶始终守在床前在。 终于，南宫墨尧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洛延也随之从梦境中苏醒过来，瘫倒在一旁，疲惫不堪。

“洛延，多谢你……”南宫墨尧声音沙哑，眼中却满是感激。

顾昭然见他醒来，眉头也算舒展开来，趁几人寒暄之时，他默默的离开了破云阁。

作者有话说“本小说是双男主和女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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