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误

人界皇城的告示栏前，宴尘望着通缉令上自己眉心的诛魔印冷笑。画像旁的血字诏书历数他七大罪状：从北境雪崩到南疆旱灾，甚至连皇陵失窃都被归咎于魔尊现世。

"他们用朱砂混了鸡血。"九霄拂过城墙抓痕，指尖捻起暗红碎末："魔界噬心蛊的气息。"

话音未落，万千箭矢裹着除魔符从天而降。宴尘本能祭出魔焰，却在瞥见九霄蹙眉的瞬间收手。淬毒的箭簇穿透肩胛时，他顺势倒在师尊怀里："说好不造杀孽...师父可得赔我疗伤酒。"

皇宫地牢里，少年帝王颈后爬着蜈蚣状傀儡符。宴尘捏碎三只食梦蛊，从帝王记忆里看到惊人画面：披着九霄皮囊的魔物，将锁麟诏残片递给魔界细作。

"移魂术。"九霄剑尖挑起傀儡符，霜花沿着金线灼烧出魔尊亲卫独有的蛇纹："是魇魍，当年被你剜去双目的那个。"

宴尘突然想起百年前的血河之战。彼时魇魍为炼万魂幡屠戮三村，自己亲手将他钉在噬魂柱上，却因九霄一句"莫损道心"留了性命。

鬼市最深处的傀儡戏台正在上演《诛魔传》，演九霄的傀儡心口缀着冰莲。宴尘弹指震断操控线，木偶体内滚出沾满魔气的锁麟诏碎片。

"您看这提线。"九霄挑起一根泛着血光的金丝，"是用师徒契炼化的。"

两人顺着丝线追到魔界深渊，却见本该魂飞魄散的魇魍正在熔炼千根因果线。每根线都连接着人界百姓，线端赫然是宴尘与九霄的生辰八字。

"这份大礼可还喜欢？"魇魍空洞的眼眶淌出血泪，"我要你们尝尝被苍生背弃的滋味！"

为破傀儡阵，宴尘需在照心镜前自陈罪孽。当镜中浮现他昔日血洗魔殿的场景时，九霄突然握住他颤抖的手："看仔细。"

镜面涟漪荡开，暴虐魔气下藏着无数细微银丝——当年那些"残暴杀戮"，实则是斩断附身百姓的魔傀儡丝。宴尘瞳孔震动，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屠戮后，九霄总要替他拭剑。

"霜华剑第三式。"九霄突然引着他的手刺向心口，剑气却穿透两人身躯直取幕后魇魍。万千傀儡丝齐齐断裂，映出三百年前真相：正是魇魍操控幼年宴尘魔气暴走，才导致问心崖惨案。

最终决战在通天塔顶展开。魇魍将人界百姓炼成血肉傀儡挡在身前，宴尘的魔焰在掌心明灭不定。

"尘儿，看雪。"九霄忽然捏碎腰间玉铃，当年封存的问心崖大雪呼啸而至。宴尘在纷飞雪花中看到众生幻象：被他救过的女童在放河灯祈福，被他斩断傀儡丝的书生考取了功名。

青冥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宴尘以指抚剑："今日以三千年修为立誓——"

剑光如月华涤荡三界，所过之处傀儡丝尽数消融却不伤凡人分毫。魇魍在惨叫中灰飞烟灭，最后一丝魔气被九霄封入锁麟诏。

三个月后人界灯会，宴尘咬着糖画看九霄给孩子们演示御雪术。曾经的通缉令被改成话本，说书人正讲到"双尊雪夜破诡局"。

"师尊当初为何信我？"宴尘突然发问。

九霄将冰莲灯放入河灯群，暖黄烛光映着两人紧挨的衣摆："你握剑的手势，始终与当年学剑时一般无二。"

河面忽然升起万千照夜昙，百姓们的祈愿顺着花盏飘向星海。宴尘在喧闹人声中握住九霄衣袖，这一次，终于不必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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