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樱花开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那些粉白的花瓣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小陈说得对,春天真的来了。她答应今天教我画樱花,但早上查房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还好吗?"我问。
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注意到她的防护服上今天没有画小花,这很不寻常。但还没来得及多问,她就被叫去处理一个紧急情况了。
我拿起素描本,试图自己画樱花。可笔尖刚触到纸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匆匆而过。
担架上的人穿着护士服。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那件防护服上,依稀可见一朵未完成的向日葵。
"小陈!"我想喊,但声音卡在喉咙里。手中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了床底。
病房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仿佛消失了。我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她苍白的脸,微微发抖的手,还有那件没有画完的防护服。
护士长推门进来时,我的素描本已经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来,轻轻放在我床边。
"小陈她......"我艰难地开口。
"确诊了。"护士长简短地说,"昨晚开始发烧,今早检测结果出来了。"
我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窗外的樱花突然变得刺眼,那些粉白的花瓣像是无数张苍白的脸。
"她一直很小心,"护士长继续说,"但昨天有个病人突然呼吸困难,她没来得及做好全面防护就冲上去了。"
我想起昨天下午的骚动,想起小陈匆匆跑出去的背影。那时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急救,没想到......
"我能去看看她吗?"我问。
护士长摇摇头:"她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不能探视。"
我低头看着素描本上未完成的樱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些花瓣仿佛在旋转,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色块。
"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护士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樱花色的彩铅,"她说,答应要教你画樱花的。"
我接过彩铅,手指微微发抖。笔身上还留着她常用的牙印,那是她思考时不经意间咬出来的。
"她......会没事的,对吗?"我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护士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离开时,我听到她轻声叹了口气。
我翻开素描本的新一页,开始画樱花。笔尖在纸上滑动,却怎么也画不出小陈教我的那种感觉。花瓣歪歪扭扭,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
突然,一滴水珠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窗外的樱花依然在风中摇曳,可在我眼中,它们已经失去了颜色。我想起小陈说过的话:"樱花虽然美丽,但花期很短。正因为短暂,才更显珍贵。"
是啊,生命也是如此。我们总是以为还有明天,却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我擦干眼泪,继续画着。这一次,我画下了整棵樱花树。树下站着两个小人,一个穿着护士服,一个穿着病号服。他们仰头看着樱花,脸上带着微笑。
画完后,我在旁边写了一行字:"致敬我生命中最美的樱花——小陈。"
夜幕降临时,我听到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我紧紧攥着那支樱花色的彩铅,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这一夜,我失眠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陈的身影:她教我画向日葵时的笑容,她握着我的手安慰我时的温度,还有她防护服上那些充满希望的小花。
凌晨时分,我听到走廊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击打在我心上。我知道,那是护士长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窗外的樱花依然在夜色中绽放,可我知道,我生命中最美的那朵樱花,已经凋零了。
第二天早上,护士长带来了小陈的遗物:一本画满向日葵的素描本,和一支用了一半的樱花色彩铅。
"她最后的话是,'告诉那位病人,要好好活下去。'"护士长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
我翻开素描本,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一棵开满樱花的树。树下站着两个小人,正是我昨天画的那幅。不同的是,小陈在旁边加了一句话:"即使花期短暂,也要绽放最美的笑容。"
我紧紧抱着素描本,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窗外的樱花依然在风中飘落,但这一次,我不再感到悲伤。
因为我知道,每一朵樱花的凋零,都是为了来年更绚烂的绽放。而小陈,她永远活在我的画里,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春天里。
我拿起那支樱花色的彩铅,在新的一页上写下:
"致所有在疫情中逆行的人们:
你们是人间最美的樱花,
即使花期短暂,
也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你们的笑容,
将永远绽放在这个春天,
绽放在每个人的心里。"
写完这些,我望向窗外。阳光正好,樱花纷飞。在这个充满生机的季节里,我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小陈",他们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像樱花一样绽放在抗疫的最前线。
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绽放出最美的光芒。就像樱花,就像小陈,就像所有为他人付出的人们。
我合上素描本,轻轻抚摸着封面。在这个樱花盛开的季节,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明白了生命的真谛。
即使身处孤岛,我们也能听到彼此的回声。即使樱花凋零,它的美丽也将永远留在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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