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玻璃橱窗上的露水还未干透,林秋踮着脚尖给木槿花换水时,看见玻璃倒影里有人影晃动。她猛地回头,一束淡蓝色木槿花正轻轻叩响门铃。
"今天又是第一位客人。"她笑着解开围裙带子,浅青色的绸缎从腰间滑落,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木槿花瓣。我站在门外,看晨光穿透花瓣在她发梢镀上金边——这个场景已经重复了四十七天,可每次推开花店门时,风铃摇晃的声音依然会让心跳漏掉半拍。
"老规矩?"她抽出一张牛皮纸,手指在花茎上灵巧翻飞。我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新的丝带,是带着星芒的银灰色,像是把地铁隧道尽头的光束裁下了一截。
木槿花的香气在晨雾中愈发清冽。当她把花束递过来时,我们的指尖在沾着露水的花瓣上短暂相触,她手腕上的银链发出细碎的响动——那是用林夏留下的木槿花手链改造的,每朵干花都被封存在透明树脂里,像凝固的星光。
去公司的路上,我把花束倒拎着轻晃。藏在花芯的小玻璃瓶便滑入手心,瓶中信纸上的字迹一天比一天清晰:"今天给'夏夜'换了陶盆,它的根须长得像姐姐的头发"、"进货单背面画了地铁站设计图,要不要加个月台咖啡馆?"
转过街角时,地铁站的蓝色指示灯牌在薄雾中亮着。我驻足数到第七根栏杆,果然在黄线边缘发现一抹淡蓝——林秋总爱把试做的干花书签藏在这里,被晨露浸软的书签上,铅笔画的吉他弦痕还清晰可见。
午休时间花店总是最热闹的。我隔着玻璃看林秋给高中生包毕业花束,她教男孩把情书叠成玫瑰花萼的形状。阳光斜斜切过她鼻梁时,我忽然想起某封信的碎片:"姐姐说真正的爱像木槿,盛开时不求回应,凋零后仍有余香。"
傍晚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我冲进花店时,林秋正踮脚够顶层的防尘布,湿润的空气让她的麻花辫尾梢微微蜷曲。我们一起抢救被雨水打湿的进货单,她发间的木槿香气混着雨水的腥甜,在玻璃窗上呵出的白雾里,她用手指画了个月牙形的笑脸。
闭店时雨还没停。我们挤在狭长的橱窗空间里给新到的木槿分株,她的膝盖偶尔碰到我的,温度透过湿漉漉的裤管传来。当她说"根茎要斜切四十五度"时,落地灯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满墙干花上,恍然望去,像是被木槿花海淹没的两个人影。
最后一班地铁的轰鸣从地底传来时,她突然按住我正在捆扎丝带的手:"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选新种子?"装种子的牛皮纸袋在她指间沙沙作响,我看见袋口露出信纸的一角,淡蓝色墨迹晕染出月亮的轮廓。
回程的地铁穿梭在雨夜里,怀中的木槿花束藏着今天的玻璃瓶。摇晃的车厢中,我借着手机光亮展开纸条,她画了朵三层花瓣的木槿,每片花瓣都写着细小的数字——是我们相识以来的天数,在第一百片花瓣的位置,铅笔痕格外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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