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阶愿

第三章 佛前香灰。

暗室显影液在暗红灯光下泛起涟漪，夏稚夹着相纸的手抖得厉害。底片上刘耀文推开洛安安的瞬间被放大成永恒，他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把弯刀，将少女精心设计的暧昧劈成两半。

暗房外传来体育委员的吆喝。

酱油人物：体育委员：下周市篮球赛报名！

夏稚慌忙将照片藏进校服内袋，冰凉的相纸贴在心口，仿佛揣着块烧红的炭。器材室铁门吱呀作响，她听见洛安安带着哭腔的质问。

洛安安：为什么又推开我？

刘耀文：校规第七条。

刘耀文的声音混着篮球落地的闷响。

刘耀文：禁止早恋。

夏稚蜷在显影台底下，看着他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恰好笼罩住她露在外面的半截球鞋。

当晚医务室的值班记录本上，36.9℃的体温栏旁潦草地写着"急性肺炎"。夏稚躲在屏风后数他咳嗽的频率，铅笔尖在速写本上戳出星芒状的孔洞。月光漏过百叶窗，将病床上的人影切割成碎片，她突然想起器材室那截褪色的祈福带——上周打扫时发现的，红绸上用金粉写着"平安顺遂"。

佛寺的青石台阶沁着晨露的寒，夏稚跪在第三十九级台阶上，膝盖早已磨破校服布料。香灰混着血水黏在伤口处，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往骨缝里钻。她数着掌心被念珠勒出的红痕，第一百零八遍默念那个名字。

昨夜医务室的灯光惨白如纸，刘耀文的咳嗽声穿透薄薄的布帘。夏稚攥着速写本躲在屏风后，看着校医在病历本写下"肺炎"时，铅笔尖在画纸上戳出深坑。月光漏进窗棂，病床上的人影在速写本上晕成灰色的雾。

酱油人物：老僧：女施主求的是消灾延寿？

扫地的老僧停在她面前，竹扫帚在石阶划出蜿蜒的痕。夏稚慌忙藏起校服口袋里的速写纸，画中人打篮球的侧影在布料下皱成一团。

第三百级台阶，雾中传来早读铃的回响。MP3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偷录的升旗仪式——刘耀文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清冽嗓音，混着梵钟声在耳蜗酿成酸涩的酒。她突然想起上周四，洛安安将护身符塞进他课本时少年随手折成纸飞机投向窗外。

暴雨突至时，夏稚正跪在第六百七十三阶。血丝顺着石纹爬成诡异的符咒，功德碑上"刘氏集团捐赠"的鎏金字刺破雨幕，与病历本上的"刘耀文"重叠成刀。她将速写本护在怀里，铅笔阴影被雨水泡发成蓝灰色的雾，画中篮球架后的香樟树上，悬着半截褪色的祈福带。

酱油人物：老方丈：痴儿。

老方丈的袈裟掠过她颤抖的脊背。

酱油人物：老方丈：以发代身，以血为契。

剪刀"咔嚓"绞断发尾时，夏稚想起洛安安栗色的卷发，月光在刃上淬出冷光。

第一千级台阶漫着血色，沉香木珠滚入掌心时，三根红绳缠着青丝。夏稚踉跄起身，却往后跌去，摔到耳后，不断渗出血，夏稚拿出几张纸止血后，住持忽然将翡翠珠嵌入珠串。

酱油人物：老方丈:此物认主。

莹绿的珠面闪过极小的"XZ像蝴蝶振翅的痕迹。

回程的末班车上，夏稚昏睡在最后一排。MP3播放到英语听力《罗密欧与朱丽叶》，刘耀文朗诵的片段里混着奇异的杂音。惊醒时木珠少了一颗，车窗倒映出司机哼着小调："有个穿校服的男娃追车..."。

课桌抽屉里静静躺着翡翠珠，底下压着泛黄的作业纸。放大镜下，"周三还伞"的"伞"字被朱砂涂改成"命"字，墨迹是佛前供香的猩红。体育课时，刘耀文腕间的木珠串突然断裂，十七颗沉香珠滚进排水沟——唯独翡翠珠卡在他腕骨，光斑在地面拼出"XZ"。

暴雨倾盆的傍晚，夏稚在器材室找到染血的校服。袖口香灰混着铁锈味，内袋的诊断书日期与她跪佛那日重合，患者姓名栏赫然是"夏稚母亲"。窗外惊雷炸响，她突然看清CT片角落的批注："医疗费已结清——刘氏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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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伞路过你的街角，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水泥地上画出我走过的圆。”

-“听说雨是天空的眼泪，此刻正替我淋湿你转身的背影。”

——《小雨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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