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魔52·副本浮生若梦8

第六梦

路人甲：离泽，脱离无锋者，死。

他一身墨色衣衫，上头布满斑斑血迹，就连眼前的白绸亦是如此，长剑没入地面，神色不见半分狼狈。

有人想要偷袭，寒影掠过，上前的一人被利剑封喉。

路人甲：你要同你的徒弟一般，万劫不复吗？

青雉后退几分，那个成功叛离无锋的女子死在了宫门，她的离仑的弟子，也是他的禁忌。

青雉思忖着，哪怕他身中剧毒，众人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路人甲：离泽，我们相识数年，你执掌无锋，位高权重，何苦去送死？

崖上的风卷起的他眼前的白绸，他的薄唇轻抿，似乎因何发笑，唇角升起浅浅的弧度。

离泽：青雉……

他只是唤了一声，长剑在他的双手之间震断，剑柄被直直插入地面。

那道墨袍仰身从崖上翻落，青雉的手甚至没有触及一丝一毫。

路人甲：大人，是否要去寻他？

青雉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眼眸微幽。

路人甲：不必了。

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死在了小徒弟离世的第三年。

混沌之中，冰凉的手指覆上他的颈间，随后，干裂的双唇忽然触及清水，离仑的睫毛微动，双唇本能抿动，想要多摄取一些。

眼前的白绸忽然被掀开，他的眼皮沉重，无法睁开。潮湿的柔软纱巾覆上他的脸，仔细擦拭。

离仑：是谁？

他勉强撑开双眼，眼前只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她的手中捧着一个芭蕉叶做得器皿，正一点点向他喂水。

只一瞬，他又昏死过去。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躯体被缓缓拖动……

黑暗之中，无数液体被送入他的口中，清苦的，甘甜可口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元气在慢慢恢复，那双碳灰的眼眸再一次睁开，那是一户狭小的木屋，虽破落，但很整洁。

若云：你醒了。

女孩将一碗草药放在一旁的破凳之上。对上他的眼眸时，她忽然低头，一缕发丝掩住她左脸的伤痕。

离仑：是你救了我吗？

若云：嗯。

离仑：我身上的毒也是你解的。

若云：嗯。

离仑：多谢。

她怯弱的双眼终于对上他的眼眸，却发现那碳灰的瞳孔，空洞且黯淡。她的手指在他眼前轻晃。

离仑：我是个瞎子。

话音刚落，她的眼中闪过同情，但也自在许多。

离仑：可以离我近些吗？

她慢慢上前，忽被他握住左手，她有些害怕，手微微挣扎。

离仑：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他的手抚过她的眉眼，片刻之后收回。这具身体不是他的，除掉噬心魔之后，离仑便陷入昏迷。

他被困于某人体内，直到近日，那人坠崖身死，他才摆脱控制，得到这具躯体的主导权。这具躯体的主人，似乎叫离泽。

哪怕此刻眼睛坏了，他也有七八分确定，对面之人，是她。是他的山神姐姐。

离仑：我叫离仑，你呢？

若云：若云。

离仑暂时在她家中住下，从她口中得知，这是山下的一处村落。早年间，此处发生过一场瘟疫，若云的亲人全部离世，只她一人活了下来，却也因那病毁了容貌。

她平日生活清贫，靠打猎和帮村里阿嬷干活挣口饭钱。

虽然眼瞎，但他的五感异于寻常人族，平日里帮忙干活没有任何问题。相处下来，他可以确定，她便是那个山神姐姐。

二人的语调，声线，还有那细小习惯都极为相似。只是她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山中孤女，看来她仍未完全挣脱身体的束缚。

眼下的生活，与她相伴着，倒还闲适。只是当二人并肩于田间时，总有些小尾巴。

路人甲：丑八怪配瞎子，哈哈哈。

路人甲：这丑八怪是妖怪，我前些日子，分明看到她被老虎吃了，如今一定是那虎妖变了他的模样。

……

若云涨红了脸，转身呵斥他们，他们做了几个鬼脸，一哄而散。她拨下几缕发丝，想要遮住脸上的疤痕。

是夜，离仑将自己做的丹药递给她。

离仑：此药能调理机理，可使肤如凝脂。或许能将你脸上的疤痕去除。

若云眼中升起希冀，她将信将疑地收下瓷瓶。离仑拨开瓷瓶，将药膏轻轻涂在她的侧脸。

药膏凉丝丝的，她看着他低头涂药的样子，此刻他薄唇轻抿，两条白绸浮动在发间，其实他生得很好看。

这日夕阳西沉，早已过了她归家的时辰，离仑心下着急，出门寻她。前方的密林里，传来一声虎啸，离仑一个闪身，将那只大虫踹翻在地。

旁边传来声响，她的声音有些微弱，方才她为了躲避大虫，失足跌入水潭，她不会水，本以为要命丧于此，却不料老天爷给她带来了希望。

若云：小离，救我。

离仑的双腿没入水潭，他循着声音艰难地向她奔去。若云的身体逐渐下沉，只剩一只越过水面的手，下一刻，她的左手被他的掌心拢紧。

若云被他捞起，离仑怀抱着她的身子，一步步向着岸边走去。若云呛了水，但并无大碍，几声咳嗽之后渐渐恢复呼吸。

夜晚的森林里，亮起点点绿光，萤火虫围绕在二人周身，一只落在她的掌心，她惊喜地举起递到他的眼前，却发现他的双眸黯淡。

她总是忘记他是个眼盲之人，她有些低落，这样的美景，他却见不到。

离仑：无碍，我能感受到，此刻的景象。

他的手掌托起她的双手，令那些萤火虫落在其上，他仿佛真得见到了此刻的美景，唇角显露着笑意，淡淡的却异常温馨。

离仑：真得。我只是眼瞎，心，看得清。

他总能很快地察觉到她的情绪，繁星之下，萤火之间，情愫正在一点点生发。

夜晚，离仑有些头疼，辗转反侧。

离仑：若云，你会唱哄睡的歌谣吗？

他的声音极轻，本就是暗夜中的自言自语，未想打扰她的休息。却不料若云当真循着记忆，轻轻哼起歌谣。

若云：摇啊摇啊，孩子快快睡，梦里有糖果……

离仑安静地合上双眼。眼前浮现着与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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