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现在很难吗?别担心,还会有更难的。
……
这厂子发的工服很简单,就一件绿豆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长裤。和校服一样,总是没有适合自己的尺寸。
短袖倒还好,问题是黑色长裤穿上后显得人很臃肿,所以我能看到的员工基本都是绿豆色短袖配自己的裤子。
只有吴鑫除外。
他就地坐下,靠着传送带的一侧发呆。
听说是楼下的问题,导致二楼的一些相关的流水线不得不关停传送带。
我扯下线手套,垫在挂有除露管的铁架下方的横杆上,(铁架是横放的三棱柱形)缓缓地坐下。
这厂子,热的我都懒得化妆了。因此用纸巾擦脸上的汗时,我才没那么多顾忌的。
“你怎么干活的,把人家都弄受伤了不知道啊。”
“……”吴鑫抬头看了一眼两人,随即站起来微微鞠躬。“对不起。”
“……”那个也是新来的女孩有些怨恨的看了眼吴鑫,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只是想离他更远一点。
“别以为你TM的会干除露管就特别牛B了,你TM……”
还没等那人把话说完,吴鑫就一拳呼了上去,精准地打在那人的左脸上。
“我cnm……”
两人直接干了起来,周边围着的都是保持距离看戏的员工,甚至其他线上的员工都来看热闹。
等眼尖的人看到有班长往这边走的时候,才会教唆一些员工劝架。就是没一个上前拉架的。
班长来到面前了,两人才肯停手分开。
“……”吴鑫比较有理智,先发觉可能是班长过来的时候,主动收手示弱了。但奈何那人不依不饶,吴鑫才继续和他干架,才没吃大亏。
楼下的问题应该被解决了,传送带又开始动了起来,加上还有班长在场,员工们便各司其职去了。
吴鑫和红毛被班长喊到一边问话。
看完热闹的肖阳边戴手套边走过来,郁闷地吐槽道:“有什么好打的嘛,真的是。”
他是在抱怨吴鑫走了,只能他和我干除露管的活,不能继续摸鱼了而已。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不用一根一根地拿除露管的位置。可能因为我是女的吧。
没过多久,吴鑫回来了,肖阳当即离开,以上厕所为借口找休息区继续摸鱼去了。
他俩定了个‘规矩’:一人摸鱼一小时。(我来之前除露管只有吴鑫和肖阳在干,他俩都做熟悉了,所以一个人干也能跟上一段时间。)
我来了后,吴鑫倒是会主动和肖阳说让我去摸会儿鱼。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没那么差。
“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吴鑫淡淡的回了一句。先我一步把除露管在内胆上粘好,便后几步靠着铁架休息。
前一道工序还没弄完,除露管也干不了,所以我也暂时撂挑子了,扯下手套垫着,坐在铁架下方的杆子上。
这一排偷懒的员工寥寥可数,而坐着偷懒的员工则就我一个。倒不是我对这点工资不在乎,(被巡查的人抓到坐着会被扣钱),而是身边这位人肉雷达太强大了好吧。
再说了,传送带还动着的,看到没装除露管的内胆流到后面去了,我再起来,也没偷懒多久。
“……”
站着不动的吴鑫忽然走上前,我也站起来,边戴手套边往流水线的后面走。
下一道工序是安中梁,李绪民笑着打趣道:“你俩再不干就流到下面去了。”
吴鑫把除露管拿过来,边干活边说:“是你和赵桐要到后面去了。”随后他加快了动作,事先把三四个除露管放在相应的内胆上,接着动手用铝箔胶带固定。
我有心追赶却力不从心。
他做完自己的那部分,还能帮我干我的那部分。很快便赶上了前一道工序:理线。
我和吴鑫很默契地一个坐着,一个靠着休息。
理线的老员工李玉竹和黄雅鹃各自带了徒弟一起干活。前者的徒弟叫嘉怡,后者的徒弟叫娅楠。
娅楠的右手小拇指包着创可贴,应该就是一小时前被吴鑫推流水线上的内胆时弄伤的那里了。
“……”我左手握拳轻抵下巴,看了眼娅楠受伤的手指。这个创可贴就是红毛找来的,还有刚才和她一起来让吴鑫道歉。
‘好像……有cp嗑诶。’
吴鑫忽然推了下铁架,说了句“干活了。”,便拿上四五个除露管往后走,边走边把除露管一个一个放在内胆上。
我无奈地走过来跟他一起做。粘除露管这活在这条线上也算是好的岗位了,起码最低标配是两个人,像吴鑫和肖阳一样的做熟练了还能轮流去摸鱼。
其它的一些c岗,a岗的活,大部分都是一个人。
前段时间一个新来的女孩在的岗位是一个人干,她抱怨自己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当场蹲下哭了,然后辞职了。
刚开始听吴鑫提起我还半信半疑,在这里呆久了才深刻地感受到当时的那种画面感。
……
等肖阳回来,吴鑫加速做完手里的半成品,接着走到铁架旁边取下几捆除露管,挂好,割线。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轮流去摸鱼的顺序是:肖阳,吴鑫,我。
因为吴鑫个人的坚持,才让我也加入了这个轮流,让肖阳丧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摸鱼时间。
吴鑫给出的理由是:怕我给班长打小报告。我顿时觉得一阵无语,‘说的好像我稀罕你俩似的。’
感觉过了很久,肖阳说我做的有点慢了,让我试试把手套脱了做。这流水线上的很多员工嫌戴着线手套太热的慌,会把手套脱了或是剪了。
我也没多想什么,脱了比较碍事的左手手套。在灯光下,我的手往上冒着白烟,嘴唇靠上去,吸几口冷气,让我的身体感到轻微的刺激,倒是精神了不少。
没有线手套的阻隔感,我干起除露管的活轻松了些,也不怕铝箔胶带用着用着会没头没尾的……
但我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
他的摸鱼时间还没结束,就回来了。
吴鑫慢悠悠地撩起身前的衣襟擦手,看到我在做粘海绵的c岗,快步走过来。“手受伤了?”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在这倒霉的事上多说什么。
然而吴鑫主动抓住我的左手,强势地让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扯下我左手食指上被餐巾纸裹得像蚕蛹一样的东西。
被铝箔胶带划伤的口子较深,湿润的伤口很难愈合,任由血液从我的食指滑到手掌。
“你就这么处理啊。”
“不然呢?一点小伤而已。”我没好气地说,用力抽回左手,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按住食指的伤口。
他从传送带的上面爬到另一边,快步走向流水线的靠后面的地方,那里有个架杆。箱体B1线(我所在的流水线)的员工开工前把外套挂在上面,下班后取。
吴鑫的黑色外套和黑色挎肩包挂在最外侧。
还在一个人干着除露管的肖阳忍不住地吼道:“你赶紧过来干活啊,你在干嘛。”
“……”吴鑫没理他,从包里拿了什么东西装进裤袋,又走到我旁边,一手抓住我的左手手腕,一手扯下食指的‘蚕蛹’,接着从裤袋里依次拿出餐巾纸按住伤口,药瓶放药,棉签抹匀,医用棉布盖住伤口,最后纱布包裹。
我傻傻地看着,任由吴鑫处理好伤口。他松开我的左手,蹲下去捡落在地上的餐巾纸,药瓶,棉签和医用棉布,重新塞进裤袋里。
“不要碰水,会好的快。”
“……”我看着左手食指上,比前面那‘蚕蛹’还大上一圈的纱布。没忍住吐槽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我这样要怎么干活啊?”
吴鑫看了眼手表,他耽误的时间有点多了,让肖阳一个人干活都干出了怨气,一脸的不爽。
“这么干。”他扯下一条海绵,单手粘在内胆的边缘。随后边戴手套边走到挂有除露管的铁架旁,取下除露管开始干活。
吃亏的肖阳顿时撂挑子不干了。“你上厕所的时间早过了,到我了。”
“……”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吴鑫无语了。
粘海绵是线长后加的c岗,在除露管和理线两个b岗之间,所以我和吴鑫在干活的时候倒能搭上话。
“你还带药过来的啊?”
“没办法,这穷p厂子连个创可贴都没有。”
我看了眼手法很生疏的娅楠,“那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给娅楠用?”
“为什么要给她用?”
“她受伤了呀。”
“豁,”吴鑫冷笑一声,边干活边吐槽道。“她受伤了我就要管她。那她干活磨磨蹭蹭的让内胆掉到后面,把我压在后面整的热火朝天的,还被班长骂的时候,她怎么不吭声啊。”
他这波输出成功命中了某位正在兢兢业业地干活的某人,然后某人扭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一气之下就气了一下,继续理线了。
“……”
我和吴鑫都干完了,甚至后面的岗位上的员工都干完了,抬头一看,毫不夸张的说都在等某人做完。
流水线从后往前大概五分之二的地方,挂外套的架杆后面有一个橙色的机械臂。中梁安好后,机械臂抓取外壳套在内胆上,才可以继续往后流。
现在某人终于做完了这个内胆的理线,开始下一个内胆的理线时。前一个内胆已经流到机械臂这里了。
“……”吴鑫一手拿着除露管,一手从我身上取下两条海绵,他粘左边,我粘右边。接着他快速地用套在手腕上的铝箔胶带粘除露管。
但还是慢了,另一边的员工弯腰按下传送带旁边的红色急停。被分成三段的传送带中间的部分停下了。
我把海绵纸上的海绵条粘在身前的短袖上,走回来学着做完了的吴鑫退到后面靠着,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某人继续磨蹭。
安中梁的李绪民看不下去了,高声喊了喊坐在前面摸鱼的李玉竹和黄雅鹃。“还不来!都落到姥姥家了!”
“……嗯???”
看上去像是昨晚没睡好的两人顿时就精神了,小跑着过来接手(某人很自觉地后退腾位置)。
“哎呀,要不说还是老员工呢,一个字,牛—啊。”旁边的吴鑫,李绪民和赵桐默契地拍手,异口同声地恭维着。
两人也是被逗笑了,但很快把活赶到前面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回头笑骂道:“少来,你们仨都是老员工,不会帮忙的是吧。”
传送带的急停关了,三人默不作声地干着自己的活。
理线的速度快了,而内胆已经落到了机械臂这里,这就导致中间空出了很多个还没干的内胆。
从理线开始,往后到安中梁这里的任务不由得加重了。吴鑫倒是会帮我粘一边的海绵条。
可我们几个还是做得热火朝天的,累都感觉加剧了很多,变成悲剧了。
‘我算是知道吴鑫他们三个为什么会对娅楠有意见了。’
(等我们四个把活赶上前面的进度时,都累得快趴了,纷纷坐在铁架下的横杆上休息。)
“这换谁谁不红温啊。”关键她还犟,李玉竹和黄雅鹃跟她说过很多次该怎么去干理线的活,怎么干得又快又好,偏偏人家不领情还不听。
“那个红毛就不会啊。”吴鑫嘲讽道。
“什么红毛啊,人家有名字好吧。”李绪民笑着力挺那个头顶红色钢丝球状的某人。
“行了吧你,你都给红毛取多少个外号了。”赵桐毫不客气地回怼这个带自己的老员工。
刚给娅楠擦完屁股的黄雅鹃看了眼传送带,提醒道:“你们四个还坐着呢,都流到后面去了。”
赵桐拍了拍李绪民的肩膀。“快点快点,干活了。”
李绪民拍了拍旁边的吴鑫。“起来干活了。”
“……”
我已经从吴鑫旁边起来,走到后面粘海绵条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单手粘也不在话下,赶到刚才坐在铁架的位置时,却还看到吴鑫坐着。
“还坐!起来干活了。”
“……”吴鑫抬头看着我,抬手对着流水线的后面。
肖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在干活。
我像是看到鬼一样的吐槽:“我靠,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所以你有时候被班长逮到偷懒,真不怪人家。”
“……”
他帮肖阳取下几捆除露管,挂好,拆线。顺势把刀刃收回刀柄,把美工刀还给黄雅鹃后。对着我贱贱地说:“你加油。”
“你回来。”我拦住他,“帮我干会儿呗。”
“……”吴鑫果断转身跑了。
“诶你等会儿!帮我接瓶水!”我小跑着到水杯架旁,拿起自己两块钱买的大瓶矿泉水就朝他抛过去。
可谁能想到,他转身接住了,又跳起来,做一个投篮的动作精准地把我的空瓶子投进了垃圾桶。
“……”
吴鑫跑得更快了。我是更无语了,摆脱了一个李闯,这是又碰到了一个李二闯是吧。
身在某处的李闯无辜躺枪,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们之前认识吗?好熟的样子。”李玉竹走过来八卦地问。
相比起黄雅鹃,李玉竹倒是轻松了些。她的运气好,带了一个听劝,又肯吃苦的嘉怡。在她的倾囊相授下,嘉怡干活很得心应手。
所以大部分时候李玉竹都是和黄雅鹃处理娅楠的烂摊子。
“可能他社牛吧,和谁都这样。”
“是嘛—?”李玉竹的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气。
……
两个多月之前,李玉竹和同学们进厂,和一个学校的,还是认识的玩的好的同学分到了这箱体B1线。
和黄雅鹃在理线干了一个月零几天的时候,听到风声说今天会来一批新人。
一直到下午大概一两点的时候,新人们才来。
他们被分给B1线上,从前到后的一些岗位上,让李玉竹,肖阳这些干了一个月的老员工带。
目的不言而喻:等李玉竹和黄雅鹃这批员工实习到期,离开的时候有人能够替代她们。
分给肖阳的新员工是吴鑫,……
由于分到B1的新人人数有限,李玉竹和黄雅鹃没有被分到徒弟。
她还记得对吴鑫的第一印象是:他不热吗?
刘海长过眉毛,发尾长过衣领就算了。
连黑色外套的拉链都拉到顶,外套的长袖下还是长袖的衣服。来一个月了,黑色外套和裤子仿佛成了他的标配。
关键还是在这样一个闷热的环境里(干活的前提下,能呆上几分钟就出汗的那种。),基本上看到一个员工都是短袖标配。
下班了在瑞祥苑偶尔看到他,终于是看到他把外套脱了,但还是穿着长袖的衣服。
要不是给他发了工服,而且厂里规定必须穿工服,否则就要扣钱。恐怕还真不能看到他穿短袖。
吴鑫应该是长袖穿多了,皮肤显白。感觉和女生化妆后的皮肤差不多,却看不到他化妆的迹象。
但凡事都有万一,他的手臂上唯一的缺点是:在左手手背下去一点的手腕处,有片难看的不规则痕迹。
像是被什么东西严烧伤的痕迹。
尽管很好奇,她们也不好直接问他。因为吴鑫从刚开始来到现在,都跟个木头一样。
和李绪民他们的男生还好,会在对方主动挑起话题后还能聊几句。和李玉竹之内的女生简直称的上是没话说。
聊天一两句结束,不主动找话题,一个月了客气的跟陌生人一样……。种种行为让李玉竹都自我怀疑了一段时间。
特别是有次李玉竹干活的时候,身后的铁架上挂满了一层一层的除露管。最外层的除露管毫无预兆地倾倒下来。
要不是吴鑫跑过来撑着,那外层的几捆除露管就会砸在她的身上。一捆还是二十五根铁的除露管,想起来李玉竹就一阵后怕。
当天李玉竹在食堂的超市买了瓶很贵的饮料给他,吴鑫说了句谢谢,剩李玉竹自顾自地笑着说起要砸下来的除露管让她怎么怎么害怕。
吴鑫依旧没怎么搭话,只是第二天他买了同样的饮料给李玉竹。让她稍稍有些郁闷。
后来李玉竹自动判定吴鑫有女朋友了,自然而然地和他交集少了。虽说他本来就是和线上的人交集都少。
直到后来的一个月,嘉怡等新人来了(其中分了几个去别的线上)。分给李玉竹和黄雅鹃的本来是嘉怡和一个女孩,但后者嫌干活太累了便离职跑了。后面只来了娅楠和一个男孩。
过几天吴楠加入到B1线到今天,不过才两天多。李玉竹破天荒地看到吴鑫那块木头居然挺关心吴楠的。
感到诧异的同时,李玉竹又开始好奇他的反差是不是来源于两人之前认识。
虽说都是吴姓,但兄妹看着不像。所以她已经把两人想成男女朋友的关系,而且还是那种前任的关系。
所以不管她回答的是什么,李玉竹都有一种磕到了CP的即视感。
“笑什么呢?神经兮兮的。”黄雅鹃在帮娅楠干活之余,眼角余光留意到李玉竹的表情,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李玉竹看了眼嘉怡做的活,还说得过去,便靠近黄雅鹃的耳边说。
“我俩打的赌,我赢了。”
“她承认了?……”
……
冷知识:箱体B1线没有物料员这一岗位,但线长来了看到樊琴后,就添了这个岗位,还顺便让樊琴担任了。
平时的工作除了发微信要物料,下班前让线上的各个岗位的员工盘点物料外。就是帮员工先顶着岗,让员工去解决一下上厕所之类的急事。
“樊琴,麻烦你帮我顶一下,我去超市买水。”我口干得受不了了。
她在写着什么,抬头看着我说:“你就那一个水瓶啊?”她刚才也看到吴鑫那家伙把我的水瓶丢了。
“是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海绵条容易粘在线手套上,所以允许这个岗不戴手套。
樊琴笑了笑,把笔放下,从传送带上爬过来,一张一张地取下我身前的海绵条,轻轻粘在自己身上。
“你要去摸鱼啊?”
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我没好气地说:“摸什么鱼,我去买水啊。”
身前的海绵条快被取完了,谁知樊琴愣了一下,旋即嬉笑着加快速度把自己身上的海绵条重新粘在我身前。
我懵了,“你干嘛?”
樊琴不语,只是一味地把海绵条重新粘回我的衣服上。
“……?”我像是有什么预感地移步到右边,‘意外’的看到吴鑫提着一瓶两块的矿泉水(水瓶表面还有遇热形成的水珠),举高至面前晃了晃。
“要不要啊?”
“不要!我自己去买。”我话才刚说完,樊琴已经把海绵条全还给了我,从传送带上爬到另一边。
吴鑫举累了,右手垂下来,上前一步用左手抓住我短袖的衣襟,捏成条状,穿过水瓶的拉环,右手又从裤袋摸出割开的捆绑除露管的绳子,把我的衣襟和拉环系在一起。
“搞定。”
他还松了口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我被气笑了,“你这么自来熟的吗?脸不红心不跳的。”
“……”吴鑫呆了几秒,又跑路了。
尽管内心对他展开了报复,但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把衣襟上的矿泉水取下,打开,一口气喝了快三分之一,干痛的喉咙才得以缓解。
有病的是吴鑫,关矿泉水什么事。
感觉活过来的我把水瓶放下,继续去粘海绵条了。李绪民已经帮我粘了很多个。
“谢谢你,我来吧。”
李绪民当即把剩下的海绵条自行揉成一团丢掉,要回中梁岗位前还打趣道:“你师傅对你挺好的嘛。”
“……”我无语地看了眼手机,算算时间,他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回来。
……
中午去食堂吃饭,我整个人不禁放松下来,强烈的疲惫感也接踵而至。
一旁的吴鑫冷不丁地来一句:“快走吧,不然排队的人会很多的。”
“那就晚点吃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回怼道,故意放慢了去食堂的脚步。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双手交叉抵着后脑勺,无所谓地说:“行吧。”
“……你干嘛?”
我走慢了他也走慢,我走快了他也走快。故意有种想要气死人的苗头。
“什么干嘛?”
“……”我用力地踩了他的鞋两脚,加快脚步地往前走。
他还在后面跟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来到食堂我惊了,虽说事先预料到人会很多,但也不至于多到排这么长的队吧?!
美食区排队的员工都排出门口了,自助区排队的员工直接排到美食区这边。还有很多买完饭的员工在站着吃。
“不是这么夸张吧。”我愣在门口哭笑不得。‘早知道就来早一点了。’
吴鑫轻抓我的肩膀往旁边拉,避开过往的员工后,放开手,不咸不淡地说:“走吧,排队去吧。”
“这么多人怎么排啊。”我抱怨着往里面走,见他一脸的淡定表情,发泄般地在他左手手臂上掐了一下。
“后悔刚才没听我的了吧。”
“……你早就知道食堂是这样了是不是?”
我被迫跟着他排在一个队伍的后面,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吴鑫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笑着说:“还好吧,只是听到点风声说这厂子去学校招到的员工比预期多,而且厨师也跑了好几个,那些领导怕剩下的厨师有怨言,就让他们工作和休息都固定了,所以就导致中午这一顿吃完就没了,所以上面的领导非常‘明智’地让厂里一个部门的员工一起吃饭。”
“那剩下的其他部门呢?”
“放他们出去吃。”
“靠,一群……领导”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这里的脑残领导,我还不解气地掐他的手臂。
“干嘛啊你。”吴鑫往被我掐红的地方吹着冷气。“下手挺狠呐你。”
“你既然知道这些,干嘛早不告诉我,还师傅呢。哼。”我白了他一眼,转身不去看他。‘这队伍我怎么感觉动都不会动一下的。’
他往前凑到我的耳边,贱贱地说:“因为新员工可以在任何的队伍先买饭呀,所以就不用知道了嘛。”
“……???”我往旁边躲了一下,才偏头去看他。“什么意思?”
吴鑫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说:“意思就是你是新员工,可以去自助区或者美食区的队伍前面插队的。你没发现所有的队伍前面排队的都是没穿工服的员工啊。”
“……”注意到了,但我以为他们认识才会让插队的啊。‘靠,亏大了。’
我走到队伍的前面,排在最后一个新员工后的老员工果断往后退,空出一点距离。
“谢谢。”
那个老员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细想之下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毕竟老员工刚来的时候也是新员工。
‘所以他们让位置的时候这么积极,我靠破案了。’
新员工的‘福利’还有吃饭不用给钱。我拿盘子打了比平时的还要多的量,米饭也要了平时的两倍多。
在找地方吃饭的时候,我停在吴鑫的旁边,压着声音说了句:“去拿个盘子和筷子。”
“……哈?”
“没听到就算了。”我瞥了他一眼,走到一处还算空旷的地方,靠着墙就准备这样站着吃了。
吴鑫拿了空盘子和筷子走过来,用筷子挡住我准备开吃的筷子。“整这么难干什么,走,我带你去坐着吃。”
“没位置了诶。”很快买到饭菜的我心情好了点,语气也放缓了。
“跟我来就是了,师傅我还能让你站着吃饭啊。”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我穿过美食区和自助区中间的“安全通道”,顺着楼梯走上去,右边就是我之前来过的休息区。
“怎么样啊,这里。”吴鑫坐在白色塑料凳上,把空盘子和筷子随手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我倒一时没想到可以来这里吃,沙发那里被几个老员工占了。周围坐着的员工不少,好在他走地快占到一个空桌两个空位。
“还行吧。”我走过来,把装满了饭菜的盘子放在桌上,甩了甩发酸的双手。
他拿起凳子上的空盘子和筷子,把饭菜弄到自己的盘子里。
“……”我默许地坐在他的对面,拿出手机刷视频。
偏偏吴鑫这家伙又要作妖,他嫌弃地说:“怎么还有茄子这么难吃的东西啊,还有青椒,姜片。什么黑暗料理啊。”
“你要不吃就自己下去排队买去。”
“我吃。”
然而他还是仔细地把饭菜里的茄子,青椒,姜片剔干净后,才把饭菜弄到自己的盘子里。
“……”
‘完了,李二闯坐实了。’青椒和姜片还好,可茄子李闯是死活不愿意吃,每次他都要剔得比脸还干净才吃菜。
眼前莫名的出现比李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不吃茄子的画面,我无奈扶额……‘已经懒得吐槽了,都怪李闯。’
身在某处的李闯再次无辜躺枪,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不禁怀疑起自己的体质问题。“感冒了?”
……
我耐着性子等他把饭菜分到空盘子里才开始吃,他突然老实了,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可能是因为沙发那边换了熟悉的员工坐着的缘故吧。李玉竹,黄雅鹃,肖阳,樊琴后面来到休息区,运气不错,刚好等到沙发那块的员工走了。
他们就坐在那里,李玉竹邀请我和吴鑫过去坐。然而我们都默契地摇了摇头。
他继续埋着头吃饭,我出于礼貌地向李玉竹他们打了个招呼。
食堂的饭菜很一般,油水少,倒还能吃,我一边看着手机刷视频,一边小口地吃菜。
班长延长了点吃饭的时间。
吴鑫倒是像太饿了,我看到的时候他都是没怎么嚼就咽下去。
“你别噎着了。”
“……”他摇了摇头。
吃完饭了,吴鑫要去厕所。我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主动问他:“要等你不?”
他快步走到厕所门口,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不用,你先去。”随后走进去没了动静。
“……”
‘他不会也和李闯一样,会……’见他突然反常起来,我想起记忆中李闯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虽说自己把他当做李二闯,但也不至于真就和李闯一样吧。‘应该……不会吧。’
我没了底气地安慰自己。
……
然而最后的事实无情地打破了我最后的侥幸。
在休息区等了快四十分钟的我走进厕所,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吴鑫,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有渗人的红疹。
“……”
我拉着他站起来,费力地把他弄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躺着。接着拨打这附近医院的电话。
“……都怪李闯。”
李闯表示:这锅我不背。😒
……
碰上这档事,我也是操心的命。拍了张吴鑫躺在沙发上的照片发给了班长。
班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用手指探了探吴鑫是否还有气息。
后面还来了其他的一些领导,脸不红心不跳地义正言辞半天,结果说了些批话后要把吴鑫转移到门卫室去。
说是为了他好。
行——,你们清高。说白了还不是怕他影响厂子的形象。简单来说就是:你死也得给我死外边。
“……”我看着班长背着吴鑫离开,才回到线上。
原本三个人干除露管的,最后要剩下一个人一直干着了,还不能找借口去摸鱼一个点。
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地想笑。抽空看了眼旁边的不远处:
肖阳一副生无可恋地干着除露管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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