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气泡水之暖

在安静的美术教室里，同学们都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创作之中，画笔在画纸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叶嘉佑身旁画架上的手机，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今日是母亲的纪念日。

刹那间，那些和母亲有关的回忆，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地涌上他的心头。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在洒满夕阳余晖的小路上漫步。

母亲指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轻声对他说：“嘉佑，你瞧，这世上有好多美好的东西，就像这晚霞，虽然短暂，却能留下最绚丽的色彩。”

那时候的他，仰着头，眼睛里全是对母亲的崇拜，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就好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还有一回，他在学校参加绘画比赛没拿到好成绩，满心沮丧地回到家。

母亲轻轻把他搂进怀里，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嘉佑，失败只是一时的，每次遇到挫折，其实都是成长的机会。

你看看窗外那棵大树，也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才长得这么挺拔。”母亲的话，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子驱散了他心里的阴霾。

然而现在，回忆里的甜蜜和现实的悲痛搅和在一起，他的眼神好像被一层阴霾给罩住了，变得空洞又茫然。

原本灵活握着画笔的手，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自觉地僵在了半空，思绪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又强大的力量，使劲儿拽进了回忆的深深漩涡里，再也没办法专注在眼前还没画完的画上。

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挣扎和犹豫，过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站起身，朝着老师走过去，声音带着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颤抖说：“老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

得到老师同意后，他拖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缓缓走出了教室。

这一切，都被坐在不远处的顾梦漓看在眼里。她本来专注于自己画作的目光，在叶嘉佑起身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刚刚还能拿追求者打趣我呢，怎么一转眼，心情就跟暴风雨要来之前的天空似的，一下子变得这么阴沉？

顾梦漓轻轻放下手里的画笔，心里满是担忧，也跟着走出了教室。

只见叶嘉佑一个人坐在篮球场上，周围的喧闹声好像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又好像被无尽的哀伤给淹没了。

他的手机械地拿起手机，刚要按拨号键，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慢慢放下，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最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对着话筒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

顾梦漓小心翼翼地悄悄跑到他身后，微风中，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她心里一下子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思索了一会儿，她转身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顾梦漓手里握着一瓶气泡水，轻手轻脚地来到叶嘉佑身边。

她微微歪着头，白皙的脸颊因为跑了一段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把手里的气泡水递到叶嘉佑眼前，声音轻柔得就像春天的微风：“叶嘉佑，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吧？其实阿姨在天上，肯定最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呀。你看，生活就像这瓶气泡水，偶尔会冒出一些让人烦恼的小泡泡，但最后留下的，都是清爽和快乐呢。”

叶嘉佑听到声音，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和顾梦漓对上了。这会儿，他的眼神里交织着痛苦、迷茫和感动这些复杂的情绪，就像一片深邃的海洋。

顾梦漓真诚地伸出手，眼睛里全是关切和鼓励：“叶嘉佑，你妈妈一定希望你勇敢地往前走，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哦。”

叶嘉佑盯着顾梦漓，恍惚间，觉得她好像被一层柔和的光芒包围着，这光就像破晓时的晨曦，一点点地驱散了他心里此刻像墨一样浓的阴霾。

下意识地，他慢慢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顾梦漓的手。

顾梦漓本想用力拉着叶嘉佑的手，把他拉起来，给他力量，鼓励他振作起来，结果用力过猛。

叶嘉佑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接撞到了她怀里。

顾梦漓顿时感觉脸颊热得发烫，像着了火似的，一直红到了耳根。她眼神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咱们……回去画画吧。”

说完，就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鹿，脚步匆匆，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叶嘉佑又闻到了顾梦漓身上那股淡雅的茉莉香味，这香味好像带着魔力，在他心头萦绕，怎么都挥散不去。

他望着顾梦漓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顾梦漓一路小跑回教室，心怦怦直跳，就像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似的。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默念叨：快停下来，求求你快停下来。

可那颗心却像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一个劲儿地狂跳。

这时，叶嘉佑也回到了教室。顾梦漓瞥见他的身影，眼神一下子躲开了，不敢和他对视，结结巴巴地说：“嗯……我们……继续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下课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顾梦漓偷偷抬眼，看到叶嘉佑正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

她心里一紧，紧张得手忙脚乱，赶紧把画具一股脑儿地塞进包里，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一样，慌慌张张地跑了。

叶嘉佑手里紧紧握着那幅精心画好的画，本来满心期待能把它送给顾梦漓，可一转眼，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叶嘉佑身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画上，微笑着问：“这个女生画的是你喜欢的人吧？”

叶嘉佑微微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轻轻点了点头：“是，但她好像不喜欢我。”

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蔼：“你们会在一起的，因为她喜欢的人就是你。

你过来看看上次她在这儿画的这幅背影，看完你就明白了。还有，你再仔细想想，她每次见到你，是不是也像只小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老师的话，就像黑暗里的一道闪电，一下子让叶嘉佑醒悟过来。

他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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