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

床榻突然震动。

震动的那一刻，密室机关轰然开启。

江绾连轻声疑道：“王爷的府内，密室还真是一层又一层。”

裴淮序木着脸：“跟上。”

江绾连被他拽着跌进密道。

她的后背擦过石壁的瞬间，裴淮序的手垫在她脚踝处。

黑暗中响起衣帛撕裂声——他竟撕下自己的外衣替她包扎脚踝的伤。

“王爷这般怜香惜玉，倒不像史书所载。”江绾连故意将气息喷在他喉结。

裴淮序微微一愣，为她系绷带的手顿时收紧。

史载裴淮序被五马分尸前屠尽府内百名姬妾。可此刻。

他包扎的手法却熟稔得像个大夫。

密道尽头传来水声，江绾连突然被按在潮湿的石壁上。

她头上的簪子垂荡着细细的几缕流苏，流苏末尾是一颗红宝石，凉凉的冰在脸颊上。

久了，却仿佛和脸上的温度融在了一起，再不觉得凉。

“王爷?”

裴淮序撕开她早被血污浸透的袖管。

他盯着她手臂的伤肿：“俞家连‘蚀心蛊’都种给你了？”

江绾连怔住，忙抽回手。

她极力避开他的目光，低声嗫嚅道：“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裴淮序看着那片水中的倒影，唇齿间玩味着三个字“听不懂”。

他唇边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话还未开口，便被她出声打断。

她抓住裴淮序的手腕按向自己的腕处：“靖川王不妨摸摸看，这里跳动的……可是您埋在北疆的八千石粮草?”

裴淮序微显诧异之色。

江绾连趁机贴着他耳廓呢喃：“腊月初七，徽山溶洞。”

这是史书里，裴淮序秘密粮仓被焚毁的日子。她感觉到了，他的脉搏在突然加快。

而她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天道在警告她，泄露天机。

暗河倒映着磷火，浸月看见自己瞳孔泛起金芒。

裴淮序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粗暴地擦过她的眼尾，脸色一变：“手腕处是毒蛊吧，俞姑娘?”

江绾连闻言身子微微一晃。

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像烧得通红的炭淬进水中，“哗”地激起白烟袅袅。

史载俞婉婉的确染过毒蛊。

裴淮序瞧着她：“俞家竟用活人养蛊？”

可她并不知道，是如何被种上蛊毒的。

也不过那么一瞬，江绾连已伸手稳稳扶住了墙。

她神色如常，淡淡微笑，如被风零散吹落的梨花：“不如说，是天道要我们互相蚕食。”

刹那间。

她毫无防备地被推进刺骨的暗河。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住江绾连的身体。

那股寒意像是无数根冰针，猛地刺入她的肌肤。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牙关在瞬间咬紧，试图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寒冷。

河水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沉。

她慌乱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

“王爷！你想要我的命吗……”

裴淮序盯着她，眸中的坚定半分未减。

随即。

他跃入暗河。

玄铁护腕擦过她腰侧时，扯裂的素纱襦裙，翻涌如绽开的花朵。

他的发带已被水扯落，墨发在水中肆意散开，仿若暗夜中的幽藻。

江绾连在窒息中攥住他散开的墨发。

裴淮序的手臂推开冰冷的水流，向前伸展。

他从背后锢住她纤细的脖颈，紧紧贴着她湿透的中衣。

江绾连的面色因为寒冷而变得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地颤抖着。

裴淮序的神情冷峻，却又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温柔：

“说，谁告诉你溶洞之事？”

“我……”

冰水灌进鼻腔的刹那，江绾连说不出话。

“我……

“呼吸。”裴淮序捏着她下颌渡来热气，拇指却按在她颈动脉施压。

随着这股暖流涌入体内，江绾连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哆嗦着，反手摸到他腰间的虎符，在湍流中艰难转身。

两人的鼻尖相抵。

她屈膝顶住他腿间：“王爷不妨猜猜，我是从您哪次梦呓里听来的？”

水花溅起的刹那，江绾连腕间银铃突然发出巨响。

裴淮序猛地将她托出水面，却见她锁骨间的青莲的虎符纹又在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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