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情路波折

清晨的霜花在玻璃幕墙上蜿蜒生长，王倩倩的钢笔尖悬在财务报表上方，墨迹在“资产负债率”一栏洇开小片阴影。

中央空调出风口呜呜作响，她伸手关掉制热系统，裹紧驼色羊绒披肩，在二十楼的高度俯瞰早高峰的车流。

“王总，民生银行的林经理到了。”小王端着托盘进来，榛果拿铁的香气打破了一室冷清。

旋转门映出个梳油头的男人，林经理的鳄鱼皮公文包搁在会议桌上发出沉闷声响。

“恕我直言，没有固定资产抵押的学生创业者……”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在我们风控模型里属于C级客户。”

钢笔尖重重戳破纸张，王倩倩将平板转向对方，巴西咖啡期货K线图正在上演惊心动魄的过山车行情。

“上个月新店每平效益是星巴克的1.7倍，会员储值卡沉淀资金池就有三百万。”她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如果贵行看不到这些数据背后的信用价值……”

窗外飘起细雪时，谈判陷入僵局。

林经理公文包锁扣发出咔嗒声的瞬间，曾宇轩抱着牛皮纸袋推门而入，冻红的耳朵蹭着羊绒围巾：“刚出炉的盐可颂，林叔叔尝尝？您儿子在附中奥数班总抢我前排座位。”

年轻男孩的虎牙晃得银行代表怔了怔，王倩倩趁机抽出压箱底的财务报表副本，扉页烫金logo在顶灯下流转虹光。

当林经理咬下第三口焦糖酥皮时，贷款初审通过的电子章已盖在云文档上。

暮色染红中央商务区（CBD）的玻璃丛林时，王倩倩蜷在咖啡馆阁楼的懒人沙发里。

手机屏幕映亮她拧紧的眉头，孙老板收购涂料公司的尽职调查报告正摊在膝头，某页边角残留着可疑的咖啡渍。

“真要引入资本的话……”曾宇轩盘腿坐在橡木地板上，拆开印着校徽的快递袋，“波士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他举起通知书又飞快放下，像被烫到似的。

烘干机在楼下嗡嗡震动，王倩倩数着咖啡豆麻袋的数目，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当时她抵押了母亲陪嫁的玉镯，在期货市场吃进三十吨即将霉变的生豆。

此刻那些豆子正在云南高原的晾晒场上翻滚，如同无数枚等待破茧的金币。

“周教授介绍的陈先生明天到。”她往马克杯里扔了块黑巧克力，看着它在热牛奶里沉浮，“你说投资人会更在意股权结构还是供应链故事？”

曾宇轩的指尖停在平板电脑上方，全息投影的城市地图上，七个闪烁的红点包围着孙老板的旗舰店。

“还记得我们高二逃课去看流星雨吗？”他突然说，“你在山顶画了张星座图，说要把咖啡馆开成银河系。”

次日下午的会面安排在美院画廊，陈先生抚过鎏金咖啡杯上的莫奈睡莲纹样，听着王倩倩讲述雨季对咖啡花期的致命影响。

当谈到可能面临的食品安全诉讼风险时，投资人转动翡翠扳指的动作突然停滞。

“很多创业者会把这部分放在附录里。”陈先生掀起茶盖轻叩杯沿，震落两片悬浮的茉莉花瓣。

王倩倩将平板电脑推过去，风险预案文档的修订记录显示着凌晨三点的保存时间。

“您投资的是概率，而我只相信可控变量。”她解开盘发，檀木簪子轻敲在汝窑杯托上，震得投影在墙面的现金流量表泛起涟漪。

暮色漫进落地窗时，陈先生秘书收走了装有加密U盘的牛皮信封。

王倩倩站在画廊露台上，望着对街孙老板新挂出的巨幅广告——戴礼帽的男人举着咖啡杯，背景是南美种植园，可那棕榈树的影子分明是江南垂柳的轮廓。

“要下雪了。”曾宇轩将羊绒围巾绕在她颈间，远处传来蒸汽火车进站的汽笛声。

两人身后，全息投影的星图正沿着二十八宿缓缓旋转，某个属于“倩宇”的星座悄然成型。

金色的吊灯在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当陈先生用银质茶匙搅拌第三杯大红袍时，王倩倩的激光笔停在了投影幕布的某处。

咖啡生豆的价格波动曲线与云南的气象云图重叠在一起，暴雨红色预警区域正好覆盖了孙老板的原料仓库。

“所以您看，”她把平板电脑转向投资人，“当其他人在洪水中抢救库存时，我们在海拔1500米的干燥仓库里已经完成了三次转港。”在屏幕上的实时监控画面中，身着藏青色制服的质检员正用光谱仪扫描麻袋，机械臂精准地剔除发霉的颗粒。

陈先生的翡翠扳指轻敲茶桌，发出清脆的声响，秘书适时递上了雪茄剪。

“王小姐知道我最欣赏哪种创业者吗？”他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墙上莫奈的《日出》说道，“是那些能在画布的裂缝中看到新航道的人。”

暮色中的黄浦江泛起金色的波光，电子合同签署的提示音惊飞了窗棂上的白鸽。

王倩倩站在美术馆的穹顶下，看着全息投影的星图吞没了孙老板虚假的南美广告。

二十八宿中的参宿四突然亮了起来，将“倩宇”星座的轮廓映在了画廊的落地窗上。

凌晨三点，咖啡馆的操作间里弥漫着可可粉的香甜气息。

王倩倩握着裱花袋为新品咖啡拉花。

当浓缩咖啡在焦糖玛奇朵的表面晕开涟漪时，她听到身后的橡木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曾宇轩正踮着脚去够顶层货架上的危地马拉咖啡豆，卫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掀了起来，露出少年特有的清瘦腰线。

“波士顿的冬天比上海冷二十度。”她突然说道，裱花袋在杯沿上抖落了半片枫叶图案。

曾宇轩怀里的麻袋掉在了地上，深褐色的咖啡豆滚过防滑瓷砖，就像无数颗逃逸的星星。

烘干机发出程序结束的蜂鸣声，王倩倩弯腰捡咖啡豆时，后颈突然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呼吸。

“前天在徐家汇教堂门口，”曾宇轩的虎牙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你盯着那对拍婚纱照的情侣看了十七秒。”他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在操作台上的不锈钢表面映出交缠的影子。

晨雾弥漫进落地窗时，王倩倩的平板电脑弹出了来自七个国家的邮件提醒。

她蜷缩在懒人沙发里核对海运提单，看着曾宇轩在晨光中给绿植浇水。

虎皮兰叶片上的水珠滚落下来，在他的锁骨窝里汇聚成了一条小小的银河。

三天后，在浦东机场，曾宇轩的登机箱轮子碾过防滑地胶，发出类似咖啡研磨机的声音。

王倩倩解开他卫衣帽绳上打的死结，把檀木发簪别进他背包的侧袋里。

“记得每周给多肉植物换水。”她的指尖划过他掌纹里的咖啡渍，“还有，不许喝机场自动贩卖机里的速溶咖啡。”

波音777飞机冲进云层时，王倩倩站在观景台上拨通了视频会议。

二十七个分店的3D模型悬浮在智能腕表上方，星罗棋布的蓝点正在吞噬孙老板势力范围的红色区域。

她转身望向正在降落的国际航班，在玻璃幕墙的倒影中，属于“倩宇”的星座正横跨太平洋两岸。

暮春的梅雨来得猝不及防，王倩倩站在新落成的中央厨房质检区，看着传送带将咖啡豆运送通过X光检测机。

突然，一名员工惊呼起来，监控屏幕里一辆印着孙老板标志的冷链车正反复绕着他们的生鲜配送中心行驶。

“调出最近三个月的采购清单。”她摘下防尘帽，发梢扫过平板电脑时，一条来自波士顿的未读消息提示正好亮起。

全玻璃穹顶外，积雨云层中隐约传来雷声，潮湿的东南风裹挟着咖啡花期的香气，吹起了她别在耳后的檀木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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