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揭黑幕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在夜色中晕染成片，王倩倩指尖掐进掌心，新做的美甲在承重柱上刮出细白痕迹。

三天前发现的蛛网裂缝仿佛会繁殖，此刻已经爬满整面踢脚线。

"王总，消防栓后面的墙面鼓包了。"实习生小王怯生生举着扫帚，塑料柄顶端沾着可疑的墙灰。

曾宇轩端着咖啡托盘从操作间转出来，薄荷糖浆在拿铁上勾出的圣诞树拉花歪斜着，"这周第三次跳闸了，配电箱螺丝是松的。"他扯开领口散热，银链坠着的毕业戒指在锁骨处晃出碎光。

王倩倩蹲身叩击石膏线，闷响里混着细碎的剥落声。

前世轰然坍塌的天花板在记忆里震颤，热可可泼洒时烫红的手背似乎又在发疼。

她猛地掀开装饰用的藤编筐，藏在下面的配电线路像团纠缠的蛇。

"刘队长怎么说？"曾宇轩扯掉歪斜的领结，喉结随着吞咽咖啡的动作滚动，"昨天不是让他来返工？"

"他说是梅雨季返潮。"王倩倩冷笑，指甲在手机屏上敲出脆响。

监控视频里刘师傅指挥工人将阻燃板换成三合板的画面定格，男人油光发亮的后颈在日光灯下泛着青黑。

木质楼梯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刘师傅带着两个壮汉撞开消防门。

汗酸味混着劣质烟草瞬间填满咖啡厅，他抬脚碾灭烟头，火星在防滑地胶上烫出焦痕："小姑娘家懂什么装修？

这墙面开裂是热胀冷缩，拿瓶结构胶抹抹就成。"

"需要我提醒您合同第七款吗？"王倩倩将检测报告拍在吧台上，A4纸边角扫落一盒焦糖酱。

泛黄的纸页上，甲醛超标数值像把猩红的刀，"或者我们谈谈被换成再生木料的实木地板？"

刘师傅腮帮横肉抽搐着，突然抡起铁锤砸向承重柱。

石膏碎屑雪崩般坠落，露出里面发霉的轻钢龙骨。"有本事去告啊！"他抬脚踹翻展示柜，当季新品马克杯在防尘布里碎成齑粉，"信不信老子让你这破店过不了消防检查？"

曾宇轩闪身挡在王倩倩面前，少年绷紧的脊背撞得收银机叮咚作响。

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110三个数字在报警界面泛着冷光："需要我帮您回忆《建筑法》第72条吗？"

"都冷静点。"周教授的声音从旋转楼梯飘下来，老式牛皮鞋跟敲击木板的节奏让空气一滞。

她弯腰拾起半块碎瓷砖，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精芒："小刘啊，我上周刚给质监局王处长做过咨询......"

王倩倩攥着消防斧的手缓缓松开，掌心被木质纹理烙出深红印痕。

她看着刘师傅骂骂咧咧撤退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对方工具箱缝隙里露出的半张质检单——正是前世导致咖啡厅坍塌的那家黑心材料厂。

"真要报警？"曾宇轩用棉签沾着碘伏给她消毒，少年呼吸扫过她渗血的手腕，"我爸认识建设局的......"

"打草惊蛇。"王倩倩盯着监控画面里刘师傅塞给孙老板的牛皮信封，落地窗外竞争对手的霓虹灯牌正在雨幕里闪烁。

她将检测样本装进密封袋，突然想起前世新闻里那个被掩埋在废墟下的蓝领工人。

王倩倩踩着满地碎石膏走向配电箱，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蛛网状阴影。

她抽出藏在消防栓后的微型摄像机，指尖划过屏幕时，刘师傅与工人调换阻燃板的视频在雨夜里泛着冷光。

"诸位。"她叩响咖啡机金属外壳，声波在挑高空间里荡出回响。

正在清理碎玻璃的实习生们停下动作，周教授扶了扶玳瑁眼镜，曾宇轩握着碘伏瓶的手悬在半空。

监控画面投影在尚未完工的文化墙上，刘师傅油光发亮的后颈随着视频进度条渗出冷汗。

王倩倩用激光笔圈住画面角落："五月十二日下午三点，三合板进场时标注的是阻燃材料编码。"红点移向仓库监控，"但凌晨两点，这批货被换成了甲醛超标的再生板材。"

刘师傅工具箱咣当坠地，他伸手要抢投影仪电源线，却被曾宇轩反剪手腕按在甜品柜上。

少年手背青筋暴起："上周你说要补防水层，实际是把屋顶保温层削薄了五公分吧？"

"这是材料检测报告。"王倩倩将密封袋摔在意大利灰大理石台面，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红章像烙铁，"需要我联系质监局王处长现场取样吗？"

周教授捡起飘落的质检单，老花镜链坠在胸前晃出银弧："小刘啊，当年建材市场假证窝点被端，我记得有份通缉令......"她故意拖长的尾音惊飞了窗外避雨的麻雀。

刘师傅的工装裤膝盖处洇开深色水渍，他哆嗦着摸出手机："我赔！

现在就转账！"银行到账提示音响起时，展示柜玻璃映出他仓皇逃窜的背影，工具箱里掉落的质检单正巧盖住孙老板塞给他的牛皮信封。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曾宇轩将热可可塞进王倩倩冰凉的手心。

少年校服袖口沾着白乳胶，却固执地用手背拭去她鼻尖的墙灰："你三天没合眼了。"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安全警示灯的红色光斑在天花板上游移。

王倩倩忽然踉跄着撞进薄荷香气的怀抱，紧绷的脊梁抵住曾宇轩温热的胸膛。

少年校徽纽扣硌在她锁骨，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烫。

"你听，"曾宇轩指尖穿过她汗湿的发梢，"换新风机的声音多像鲸鱼呼吸。"确实有规律的嗡鸣从通风口传来，混着他颈动脉的跳动，将拆迁废墟般的情绪渐渐抚平。

他们身后，工人正在更换轻钢龙骨。

防尘布映着钨丝灯暖光，像飘在咖啡厅上空的云朵。

小王指挥着搬运新到的橡木地板，哼着走调的《青花瓷》，不小心踩到曾宇轩遗落的领结。

"倩倩！"曾宇轩突然收紧臂弯，喉结擦过她发烫的耳尖，"等文化墙彩绘完成，我们在这里拍......"他未尽的话语被卷闸门撞击声斩断，十二道不锈钢锁链在夜色中发出警报。

王倩倩摸到消防斧的瞬间，曾宇轩已经拉开防盗门。

穿堂风裹着水汽扑灭吊灯，应急灯绿光里，曾母攥着湿漉漉的绸缎伞站在雨幕中，伞骨挂着半片银杏叶。

"小轩，家里炖了虫草鸡汤。"曾母目光掠过王倩倩凌乱的马尾，定格在儿子沾着白漆的衣领，"你爸心绞痛又犯了，在省医院输液。"

曾宇轩校服下摆被王倩倩拽出褶皱，他摸出手机才发现二十三个未接来电。

暴雨冲刷着玻璃幕墙，母亲伞尖在地面敲击的节奏，与前世咖啡馆坍塌时的秒针走动诡异地重合。

"阿姨，我开车送您......"王倩倩话音未落，曾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老人捂着心口倒退两步，伞面转动的阴影遮住她抽搐的嘴角。

曾宇轩冲进雨幕搀扶的瞬间，王倩倩看清伞柄刻着的陌生名字——某私立医院心理科主任。

当救护车蓝光撕破雨夜时，王倩倩在曾宇轩换下的外套里摸到对折的便签纸。

展开是曾父凌厉的笔迹：[要么分手，要么断绝关系]。

纸角还粘着半片安定药箔，在急救灯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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