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血棠绽夜

暗河水裹着青铜碎屑涌向未知的深渊，我攀住石壁凸起的狼首浮雕，指腹触到熟悉的蔷薇水香。这香气与林噙霜生前惯用的熏香如出一辙，却在潮湿岩壁上凝成靛蓝色的霜花。

"姐姐！"明兰突然惊叫。她手中的火折子照亮前方石台，盛老太太的龙头拐杖正斜插在祭坛中央，杖头镶嵌的夜明珠渗出黑血，将石台上雕刻的盛家族谱染得面目全非。

官家的玄色龙袍突然从暗河另一侧浮现，他手中龙泉剑挑着个鎏金匣子："淑兰姑娘可识得此物？"匣盖弹开的刹那，我嗅到刺鼻的硝石味——这正是三年前扬州盐船爆炸时弥漫的气味。

匣中羊皮卷遇水舒展，显露出完整的西夏皇陵舆图。图中标注的"归墟"位置，竟与盛家祠堂地宫的构造完全吻合。我摸向腰间禁步，发现那半枚青铜虎符正与舆图边缘的凹槽严丝合缝。

"陛下好算计。"我拔出银簪刺入石壁缝隙，"二十年前用和亲公主换走盛家嫡女，如今又要用这皇陵机关葬送整个盛氏？"

龙泉剑突然劈开水面，官家眼底跳动着妖异的磷火："盛姑娘不妨猜猜，为何你自幼畏水？"剑尖挑起我颈间璎珞，坠着的鸡血石突然迸射冷光——石中暗纹竟与暗河水流走向完全重合。

明兰突然扑向祭坛，扯断的珊瑚手串滚落满地。当最后一粒珊瑚珠嵌入族谱凹陷处时，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盛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应声断裂，露出内层暗藏的青铜密钥——匙齿纹路与丹橘临终前塞给我的完全一致。

"不要！"官家突然暴喝。龙泉剑刺向明兰后心的刹那，我甩出银簪击偏剑锋。簪头镶嵌的磁石突然吸附住祭坛暗格，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整面刻着族谱的石壁缓缓升起。

石壁后的冰棺在磷火中泛着幽蓝，棺中女子身着西夏公主华服，心口插着的正是盛老太太那支断簪。更骇人的是，她手中攥着的半卷婚书上，男方生辰八字赫然是官家继位前的年号。

"母亲..."明兰突然跪倒在地。她撕开袖口露出的胎记，竟与冰棺女子腕间刺青分毫不差。鎏金匣中的羊皮卷突然自燃，火苗舔舐过的位置显出新字迹："景佑三年，帝与宁远侯密谋..."

暗河水突然沸腾，无数青铜箱柜浮出水面。最上层的箱子被官家剑气劈开，里面滚落的不是金银，而是码放整齐的盐引文书——签发日期竟全是未来十年的春秋两季。

"好个窃国大盗！"我挥袖扫落案上烛台。火焰顺着浸油的暗河蔓延，将盐引文书烧成飞舞的灰蝶。灰烬落在冰棺上，竟拼出盛紘的私章纹样。

官家突然癫狂大笑，龙泉剑劈向冰棺："朕的江山，岂容尔等妇人染指！"剑锋触及棺盖的刹那，整座地宫穹顶开始塌陷。坠落的山石间，我望见盛家祠堂的海棠穿透岩层，根系上缠满青铜锁链，正将整座皇陵拖向地心。

明兰突然拽住我跃入暗河，湍急的水流中，丹橘染血的襦裙如鬼魅般掠过。当我们浮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盛府西厢院的海棠树已长成参天巨木，每片花瓣都渗出靛蓝色汁液，在月光下凝成个巨大的"囚"字。

树根处裂开的暗格里，林噙霜未寄出的密信正泛着磷光。信笺末尾的朱砂印，与官家腰间玉佩的螭龙纹在血月下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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