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像是给自己这么快回答找借口那样:“复活所有曾经在无限循环里死去的人,这也是大家所期望的。”
“不,你错了。”
诸葛暗打量了他一会,神色了然,唇边的笑容稍稍淡去两分:“没有人期望你那么做。”
“许森不希望你那么做,我也一样。”
“我不需要你用万能许愿券复活我,完全不需要。”
“我们都不需要,别做傻事。”
许森不希望未来再度迎接悲剧,他希望徐粟好好活下去。
而诸葛暗则是完全不必。他活的已经够长了,属于他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行走的不过是一缕亡魂,等到完成最终执念,总得回归亡灵的怀抱。
最重要的是,比起活过来,他们都更想无限循环被毁去。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诸葛暗问:“如果无限循环被毁掉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
“不想,现实世界太无聊了。”
宗九淡淡地说:“我宁愿复活你们。”
诸葛暗叹了一口气,忽然从虚空中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本普通的黑色封皮本。
他朝着宗九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a级道具,誓约之书。”
“使用这个道具后,被使用者无法违背使用者的一个命令,不然将死于心脏炸裂。很不巧的是,你曾经给过我一滴血。”
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半点也没有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处心积虑算计的意思。
“后悔吗?魔术师。如果我命令你许愿毁掉这个无限循环......”
诸葛暗以为他会在魔术师脸上看到错愕,看到不敢置信,看到被背叛和欺骗的难过或屈辱。
然而这些都没有。
不仅没有,对方还颇为不耐烦。
宗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誓约之书,语气讥诮。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
诸葛暗忽然笑了。
在这段短短的交涉时间里,他笑的次数比宗九从认识他到现在还要多。
这样看起来,no.3一点也不像一位苦大仇深,背负使命的人,反倒像一位仅仅有些怪异脾气,笑容不含阴霾的青年。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把塔罗牌留给你是件正确的决定,但偶尔还是少了些趣味。”
或许谁都不会相信诸葛暗。但宗九会。
因为塔罗牌早已告诉他,除了鬼谷子的身份以外,诸葛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全部都是实话。
——包括那句“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作者:…
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诸葛暗张了张口。
他有很多话想说,例如救世主并不看重过程,而是看重结果。
鬼谷子花了这么长时间,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前赴后继地送命,却是捞得镜花水月。
而魔术师,或许在他自己都还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就已经让那位最可怕的大魔王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最后,诸葛暗只说了三个字。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配。
作者:感觉企鹅军师好惨,唉没事哒!反正最后都会复活!
“宝贝,你让我等了好久。”
黑发恶魔十分自来熟地将头枕在他的肩窝,语气散漫。
他的手指搭在魔术师修长的脖颈上,却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尖锐又阴冷的杀意。
恍惚间,宗九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过于不可思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怀抱着的森冷杀意逐渐减弱,再减弱,归于沉寂。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真情实感想要杀死对方的。
不论是在精神病院副本,还是后来互相算计的荒村副本。甚至在后来魔术师拒绝了恶魔同类的邀请后,那杀意也不曾作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迎来了改变呢?
如果说这是一场战争的话,或许没有一方会成为赢家。
作者:…
梅菲斯特菲利斯,简称梅菲斯特。浮士德里的魔鬼与恶魔之名。
虽然这个名字的确十分符合恶魔一贯的作风,但他并不那么想就此接受。
不论是no.1还是一号,甚至是别人送给他的代称,恶魔从来都没有把它们当成名字过。
因为恶魔不需要名字。
如果他想,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大可以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但他为什么需要名字呢?
名字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承认了拥有名字,就像和这个世界有着某种维系,就像忘掉那些在祭坛上被火焰灼烧的伤痕,忘记那些被埋葬在破碎副本背后的过去。也会让他拥有弱点。
恶魔不需要,也不屑去拥有一个名字。
恶魔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如果你想用这个名字称呼我的话,那它当然可以成为独属你一个人的名字,我的魔术师。”
但如果是魔术师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独属于恶魔的纵容。
只可惜,现在失去记忆的魔术师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没错,宗九不仅不知道,甚至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魔鬼这么精准地点出了他的身份。
作者:怎么办,我想到了秦彻的那只乌鸦
作者:😂
恶魔愉悦地开始了自己的忽悠:“魔鬼和自己契约者待在一起就是最安全的,所以......”
他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去,紧紧同那双浅粉色的眼眸对视。
“只有你,才能为我补魔,我亲爱的小魔术师。”
无端的,宗九觉得自己像是被这片晦暗到看不清深处的暗金色蛊惑,再也挪不开视线。
他想起那个没有来由的梦,似乎在那片梦里,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宗九故作镇定地开口:“那你说吧,除了杀人以外,要怎么样才能补充魔力?”
“最简单的......当然是体.液交换了。”
下一秒,恶魔低下头,没有丝毫预兆地吻住了他。
冰冷的唇舌长驱直入,冷得叫人舌尖都在发颤。
魔鬼的身上虽然没有硫磺味,但温度倒是很符合地狱冷血生物的设定。
但奇怪的,并不讨厌。就是这种被动接受的感觉让人有些不爽。
可他还有求于魔鬼,必须忍耐。
作者:…
想着想着,或许今天的确是累到了,白发魔术师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那些暗地里围拢在床边的阴影一下子蜂拥而上,将人牢牢裹成一个茧,确保不会打扰对方的浅度睡眠。
恶魔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床上,将人隔着被子抱到了怀里。
他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明灭,呢喃低语。
“我可没有骗你啊,亲爱的魔术师,你的确说过那句话。”
在审判日副本里,抱着玩偶的小恶魔从噩梦中惊醒,双眼涣散的同时,焦距在了面前举着烛台的白发魔术师身上。
不论是六岁的小恶魔,还是如今的大恶魔,那一瞬间他们似乎都听到了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声。
很安心。
‘下次如果房间里没有光,蜡烛没有亮,可以来随时找我点火。’
作者:…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宗九回过头去,看到一位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花篮,头上扎着丘比特头巾,小脸冻得通红。
看着她手里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魔术师一时间有些恍惚。
因为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宗九一时半会没有注意到,街上走在一起的全部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街边的商店也摆上了玫瑰和爱心的模样。
二月份,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
“哥哥?”
见他没有反应,小女孩颤巍巍地将手里的花篮举过头顶:“刚刚有一位大哥哥买下了我所有的花,他说,让我把这些花转交给你。”
白发魔术师蓦然抬眸。
远处的街灯下,黑发恶魔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电线杆上,懒洋洋地注视着这边。
即使隔着老远,宗九也能肯定对方肯定又露出了那种意味不明的,独属于恶魔的笑容。
“谢谢。”
他收回视线,弯下腰去,将小女孩花篮里的花全部捧了过来。
见他收下,小女孩好奇地抬头:“哥哥,那边的大哥哥是你的爱人吗?”
宗九愣了一下,旋即飞速答道:“不是。”
“可是,玫瑰花只会送给喜欢的人,既然哥哥和那位大哥哥不是爱人,那大哥哥一定喜欢哥哥,才会买下这些花来送给哥哥吧。”
小女孩苦恼地掰了掰手指,“这些玫瑰很贵的。”
那我确定他没付钱。
宗九满头黑线地打开钱夹,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顺便把钞票塞进了花篮里。
他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末了,只能说一句:“不是爱人,我们是......”
两个字飞快地从他脑海中闪过,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死敌。”
作者:宿敌爽!
看着又是一片狼藉的床单,魔术师脑门上蹦出了十字路口,黑着脸将它一股脑扔到了洗衣机里。
今晚没有换洗的床单了,只能睡沙发。
当然了,沙发只有宗九一个人睡,恶魔只配睡地板。
窗外的星星很亮。
青年躺在沙发上缓缓合眸,发丝垂落在一旁。
他实在是太困了,困到懒得回头给悄悄爬上来的人一脚。
一片静寂与黑暗里,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我的小魔术师。
作者:…
日子慢吞吞的过,圣诞节也终于如约而至。
到处都张灯结彩,街角布置着挂好彩灯的圣诞树,商场也一遍遍循环着圣诞颂歌。
今年的圣诞节似乎格外的冷,看起来就是一副要下雪的模样。
不过高级公寓所在的这座城市临海,维度也算不上高,想要下雪倒还真是件难事。
宗九醒的很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打掉恶魔搭在他身上的手,踩着地毯就走到了衣帽间。
冬天太冷了,所以公寓里暖气一般都是往最高的开,只要不出门,在室内穿短袖都可以。但其实这个温度并不是让宗九感受的,而是某些人太冷了,冷还喜欢往别人身边凑,烦不胜烦,最后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宗九只好黑着一张脸把暖气开到最大。
等到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差不多天也蒙蒙亮了。
魔术师从咖啡机下端过咖啡,将烤面包机里烤得焦黄的面包片夹出来,抹上一层厚厚的番茄酱,顺势站在餐桌前准备给自己扎个头发。
下一秒,布满伤疤的手擦着他的指尖而过,熟练地接过白发青年手上的皮筋,将他那一头如同月光般散落的银白色长发拢起。
男人懒洋洋地站在他的背后,一边操纵着阴影帮魔术师按摩腰间,一边五指成梳,将发丝拢在手间。
宗九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对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眼眸深处却依旧清醒。
他将盘子放回到厨房,顺手拿起一条厚厚的羊绒围巾,戴上口罩和墨镜,“走吧。”
如果放在往年,宗九公寓所在的城市距离旧教堂所在的小城隔了不知道有多远。每次都得提前几天在小城的酒店里订好房间,坐飞机赶过去。
但现在不需要了,有恶魔这么一号人在,只需要穿梭阴影就能轻而易举地到达,大大节省了花在路上的时间。
黑发恶魔哼笑一声,反手扣住他的手。
下一秒,游弋在房间周围的阴影就从地上突刺而起,在他们面前生成一道不断流淌的不详穹顶帘幕,一眼望不到尽头。
堕入阴影的感觉已经不是宗九第一次品尝,就在不久前,他和恶魔打赌输了后还被迫体验了一把被阴影包围的感觉。
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异度空间无疑很冷,也很黑暗,透不出一点光。
因为这些阴影是不断流淌的,所以就算宗九有着优秀的夜视能力,也无法窥见这个空间的丝毫。
他只能被恶魔牵着手走。
宗九没有意识到,这对于他来说,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法掌控的范围,事实上已经是一种信任的表现。总有些东西会潜移默化地在改变。
走了没多久后,豁然开朗。
他们出现在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内。
“下雪了。”
骤然从温暖的室内暴露在零下几度的空气中,魔术师不由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口罩周围泛起一层白雾。
地上是厚厚的雪,没有任何脚印的痕迹,松软地像是踩在云端。
城镇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远处教堂敲钟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在上空。
圣诞节的信仰意味十分浓重,对这座宗九小时候生活的城市来说,这里的人普遍都有信仰,一放假放七天,街上根本看不到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商店也关门。
但宗九公寓所在的沿海城市就不同了,那里过的是春节,根本不兴圣诞节这玩意,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丝毫不care。
走到一半,宗九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忘记买花了。
老修女生前很喜欢花,所以每次回来,宗九都会带上一束花。平常都是酒店帮他准备好了,这一次通过快捷阴影旅行,竟然一时半会没能想起来。
无法,宗九只能在这条街上逛一圈,期待找到一家还没有关门的花店。
幸运的是,街角有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只不过是一家饰品店。
这座小城也算是一座主业发展旅游的城市,有着许多当地特色的饰品,平日里各种小店分布在老巷周围,五花八门,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有手工工艺品,也有当代偏门的巫术纪念品。
站在门口的店员看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一眼,立马露出热情的笑容。
“圣诞节快乐!要不要送您爱人一枚我们当地的鲜花戒指?”
宗九:“......”
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还是大半年前那个卖玫瑰的小女孩。
在身侧的黑发恶魔愉悦地轻笑里,魔术师就像欲盖弥彰那样飞快松开一直忘了放开的手,出声否决,“不,我想冒昧询问一下,请问你们店里有新鲜的鲜花吗?我只需要买些花就可以了。”
“有的,请您跟我进来吧。”
店员像是有些遗憾地打量了他们一眼。虽然两个人都带了墨镜和口罩,但看身量和氛围就知道这是极为般配的一对。
店铺里的戒指并不如同珠宝店里一类琳琅满目的贵金属,反倒透着些温馨。
用古铜色藤蔓缠绕的戒指上精心雕琢着一朵小小的玫瑰。
等到帮魔术师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包好后,店员还有些遗憾。
“真的不打算购买一枚戒指吗?我们这里有一个浪漫的古老传说,只要在午夜钟声之时为您的爱人戴上鲜花戒指,就可以生生世世不分离。”
“谢谢您的好意,我们真的不需要。”
宗九礼貌地拒绝,瞪了口罩也遮掩不住愉悦表情的恶魔一眼,直截了当走出店门。
他们沿着道路一直走,尽头就是那座老教堂。
即使过去了十年,这里依旧和宗九记忆中一样,有着灰色的墙和洁白的屋顶。
冬天的时候那些肥硕的鸽子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可能是宗九来的时间点不太对,这里刚刚完成了一场圣诞节活动,门口石板路上的积雪都被踩成了冰。
天地都很安静,雪又下大了,纷纷扬扬,像柳絮一样飘落,看也看不到尽头。
宗九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有一天还会带另外一个人来这里。
不可思议,荒谬至极,放在从前那是想也不敢想。
“等等。”
白发魔术师停下脚步,似笑非笑。
在日光和白雪的反射下,他似乎要和身后的雪景融为一体。
“一位魔鬼进入教堂,似乎不太好吧?”
恶魔难得被噎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一个谎言就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圆。
当初为了表现自己失去魔力后的虚弱,恶魔编了不知道多少鬼话,这才把青涩稚嫩的小魔术师哄上床。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亲爱的,我会在外面等你的。”
他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容,“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圣诞节的气息和靠近教堂都会加剧损耗我的魔力。如果魔力损耗太多,我也会心疼你的,宝贝。”
宗九:“......”
魔鬼损耗太多魔力,该心疼的却是他,这合理吗?
白发魔术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堂里。
但是在跨入教堂的那个瞬间,他脸上的表情转瞬消隐无踪,变得毫无波澜起来。
这一瞬间,在他身上似乎看不到那个意气风发小魔术师的模样,反倒更像经历过数年深渊绝望,又在那个无限循环惊悚练习生比赛里经历过生死相争后成长为青年魔术师的影子。
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多到最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熟悉。不知道从何时起,习惯了孤僻一人,最讨厌被人打扰生活的魔术师也在这样多了一个人的日子里越过越久。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记忆也在逐渐解封。
截止现在,宗九已经差不多能从那几片记忆碎片里分析出这家伙有七成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自地狱的魔鬼,当初说补魔的十句话估计有九句都是哄他的。
让人的拳头硬的不行。
到底还只是捡到了几块记忆碎片,面对他们曾经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失去的这段记忆在宗九彻底捋完自己的记忆线后依旧一无所获,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宗九依旧一头雾水。
但是,快了。
宗九有预感,他只需要一个契机,等待一个巧合的来临,那些尘封的东西,不论是记忆还是过往,全部都会尽数还给他。
宗九不喜欢被隐瞒,他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手心里。
或者说,这种太过平静,没有波澜的日子反倒如同镜花水月,让人心知肚明的虚假,轻轻一触就会碎掉。
正是因为如此,宗九才会坚持来到这里,他需要验证心里的一个猜测。
然后,彻底找回自己的记忆。
......
等魔术师的身影消失在教堂门口后,恶魔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快一年了。
这个副本开始快一年了。
但事实上副本里和外界无限循环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不管里面时间过了多久,出去后依旧顶多几个小时而已。
这样安逸的生活对恶魔来说更为不可思议,甚至堪称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受。
过去里只有人性,鲜血和死亡能够让他感到兴趣。可现在,魔术师成为了他永恒的乐趣之源,并且为此乐此不疲。
恶魔漫无目的地环视,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家饰品店上。
在那里,深绿色的藤蔓上缠绕着一朵猩红玫瑰,用不知名的方式保存固定在红色的丝绒布上,像被诅咒的野兽玫瑰,也像b612星球永不凋零的那朵。
爱是什么?
恶魔应该懂吗?恶魔不懂,更不应该懂。
他想,就算心知肚明,他也永远不会说。
如果魔术师某一天猜到,那就当做惊喜吧。
作者:…
这座小城镇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相传中世纪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森林。
森林里的女巫擅长爱情魔药,用自己萌生的爱情为原材料熬煮,兜售给过路的旅客。
久而久之,随着材料的告罄,女巫的心逐渐变得干涸,冷硬,没有一丝波澜。
于是她再也熬制不出爱情魔药,也没有办法永葆青春。
她决定关闭自己的女巫小屋,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女巫做下决定之前,最后一位旅客踩着午夜的钟声赶到,他带给了女巫一枚鲜花戒指,道明自己的爱意,唤醒了女巫冰封的心。
“最后,女巫和自己心爱的人永远生活在森林里,一直到老。鲜花戒指的传说也就这么延续下来了,所以我们小镇才会有制作鲜花戒指的传统。”
店员絮絮叨叨地说着,笑着说,“您和那位白头发的先生一定是对感情很好的恋人吧?”
原先这两位先生走进店里的时候,像是莫名畏惧那样,她完全不敢抬头去看这位黑头发的先生。但问题是她多看白头发的先生几眼,后果比直接看黑头发还要恐怖,所以店员试图卖戒指的招揽声也低下来不少。
没想到一转头,这位黑头发的先生竟然会返回店里,实在让人大出所料。
“那位白头发的先生似乎不太擅长表达感情,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在留意您呢。”
店员小心翼翼地将经过特殊处理的戒指放入黑色丝绒盒内:“这样的目光我们在很多来店里购物的客人身上见过,他们都是幸福的爱侣。”
“您的先生很在乎您,这毋庸置疑。”
“不用拿包装袋,直接给我。”
恶魔一向不喜欢听漂亮话,但这一回他却罕见地没有打断这毫无意义的恭维。
店员一愣,思维立刻拐了个弯。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只会是买了戒指的客人决心求婚的时候,才会只拿戒指盒离开。
“承蒙惠顾,祝您求婚成功。”
“顺带一提,这里有一项传统。如果打算同另一个人共度余生,那一定要带着他到长辈面前让长辈看看。即使是墓地面前,长辈也会给予你们祝福的。”
求婚?
恶魔嗤笑一声,倒也没有开口解释,看似将那方小小的戒指盒放进西装口袋里,事实上却是穿过口袋放进了阴影内,旋即大跨步离开了这家饰品店。
外面还在下雪,并且越来越大了,纷纷扬扬,将天地间都朦朦胧遮掩成一片。
阴影自发覆盖在恶魔的脚下,让那些雪水根本沾染不到他裤脚分毫。但事实上或许这有些多此一举,因为以他身体的温度,根本不足以让它们融化。
其实很多时候,恶魔并不懂这些人类的悲欢,甚至嗤之以鼻。
他是从恶念中诞生的怪物,坏也坏得彻底。
但魔术师......又是不同的。
对人类来说,这些似乎很重要。
只要不从这个决战副本出去,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费尽心思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还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恶魔头一回产生“就算是这样平淡安逸的日子,但如果对象是魔术师的话,一直就这么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很危险,却不讨厌。把对象换成魔术师的话,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
他回到了教堂的门口。
两个城市有时差,公寓那边还是早上,这边就已经是下午,天空有些暗淡。
新落下的雪将先前来祷告的行人脚印重新填满,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等到宗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雪地里,背景一片全是茫茫大雪,唯有他是格格不入的深沉颜色,就像画布上沾染的那点不同,轻而易举攫取他人的视线。
“祈祷结束了吗?”
看到宗九出来,恶魔重新挂上习惯性的笑容。
他注意到那束洁白的百合花还留在白发青年的臂弯,并没有送出去的迹象。
但事实上,比花更吸引他的是抱着花的人。
魔术师朝他弯起嘴角,忽然问道:“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难得的邀请。”
恶魔挑了挑眉,神色辨不出喜怒,“遵命,我的魔术师。”
于是宗九带着他左拐右拐,熟练地穿行在这座小镇的弯弯绕绕的巷子里。
或许是今天心情的确很好的缘故,他也难得开口解释。
“这里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即使十多年过去,这里仍旧如同被定格的老照片那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约莫走了二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了一片用黑色铁栅栏围起来的墓地。
这一片一看就是被专门围起来的,墓地里矗立着石制的十字架。
来到这里后,宗九就不说话了。
他走上前去,将手里的花放在其中一个墓碑面前。
灰色的石头上书着老修女白色的名字,和摇曳的花瓣交织。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过身去,没有直视恶魔,有些潦草地抓住那只冰冷的手。
恶魔今天还是那副装扮,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傲慢地像一位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然而魔术师的手没有停留,它钻进了手套里面,与那只满是疤痕的手相握。
一黑一白沉默地站在那个十字架墓碑前。
很久。
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更久。没有人在意。
等到恶魔甚至觉得对方的体温将他烫到之后,宗九才终于开口。
“走吧。”
他说:“我们该回家了。”
......
从旧教堂回来后,就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改变似乎是相互的。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两个人。
可究竟改变了什么,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魔术师很少主动触碰他,更是从来没有主动求/欢过。
但是今天,这两样都被打破了。
回到那间他们共同生活了将近一年的高级公寓后,宗九连外套都没有脱,回头就为另一具冰冷的躯体献上一个吻。而恶魔也没有任何停滞或惊讶,顺从了他的魔术师的意愿,用舌尖扫过上颚,攫取着对方口中的温度。
没有人说话。
作者:看得人心慌
作者:是he是he是he是he是he是he是he是he是he
胜利者的愿望没入空白的许愿券。
很快,不论是无限循环里的求生者,亦或者是停留在演播大厅里的练习生都收到了主系统的提示。
短短几行字出现在每个人视网膜。
【是否选择脱离无限循环?是/否】
很难形容这种集体迸发的狂喜。
人们朝着高处鞠躬敬礼,脱帽致意,甚至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顶礼膜拜。
而宗九只是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就像一个合格的救世主那样。
就算他心里清楚,真正的救世主根本就不是他。
想到这个,宗九又想笑了。
他很期待诸葛暗复活,知道这一切后的表情。
一定会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就连鬼谷子这个机关算尽的家伙都没能算到,他却做到了。
魔术师本来就该创造奇迹,不是吗?
越来越多的人毫不犹豫地按下脱离无限循环的按钮。
一道道白光接连闪过,一道道身影伴随着白光消失在原地。
远处,那些s级远远地朝着他致意。
梵卓朝着他报以轻松微笑,土御门一边跳着一边和他挥手,驱魔人吹了个口哨,弥赛亚依旧温柔地笑着,黑巫师和黑衣阿赞也并肩同他鞠躬。
阴阳师扯开嗓子大喊:“你做到了!回到现实后,一定要来找我们喝酒啊!”
站在最高处的白发魔术师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他们接连化作白光离开。
演播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同样锐减。
与此同时,整个架构在这个空间裂缝的练习生宿舍也开始了剧变。深红色的地毯逐渐被看不清的色彩所覆盖,周围的阳光窗户和海洋同一时间不见。整个空间仅仅剩下那一道悬浮在空中的阶梯和最高处的领奖台,像是仅存的光芒。
在练习生们返回现实世界后,这个被主系统临时开辟的空间也恢复了它最本源的样子。
主系统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在实现了宗九愿望的同时,它也得到了反馈的愿力。这些庞大的愿力裹挟着它朝着更高维冲击,打开高维通道,当然不可能分出心神去关注这些。
既然主系统的目的已经达到,从此无限循环将按照交易归于no.1掌管,至于那些练习生或求生者怎么选择或是死是活,都与它无关。
这个空间在坍塌湮灭,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他们将会被转移到无限循环里。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选择留下来。
宗九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
他在等一个人。
终于,在演播大厅只剩下魔术师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是一个冰冷的怀抱,就连枕在白发青年肩窝上的重量也熟悉到不可思议。
恶魔没有说话,他就这么抱着魔术师。
很久很久,甚至想就这样一直抱下去。
良久,久到阶梯也开始了破碎,他们脚下站着的高台也逐渐不稳的时候,闷闷的声音才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你要走了吗?”
非常简短的话。
没有挽留,也没有其他,仅仅只是单纯的问询,像在问他吃过没有。
可环绕着魔术师的手却收拢了,紧得叫人喘不过气,没法挣脱。
恶魔什么也没说,可他的肢体动作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不要走。’
宗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本来想问问恶魔,他这么一个没有感情,淡漠,冷血,异于常人的存在。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给予恶魔那样等同的炽烈爱意。即使是这样,也要选择他吗?
可真正等到这个时候,他又问不出口了。
或者说,宗九惊觉自己根本无需再问。
因为早在主系统传送申请弹出来的那一刻,宗九就拒绝了。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默许恶魔进入他的生活,失忆依旧不自觉的信任,或者是带着对方到长辈的墓前。
甚至更早,在假面化装舞会后的宿舍里,主动的献吻。
宗九无声地笑了。
他早就做出了选择。
没错,他们是宿敌。能够轻而易举挑起对方沸腾的血液,也能拖着对方坠入烈火。
甚至就连感情和爱意,或许都是同一时间萌发。只是一个热烈疯狂,一个冷淡内敛,仅此而已。
他转过身躯,熟练地扯掉身后人的手套,为黑发恶魔戴上了戒指。
一枚熟悉的,缠绕着猩红玫瑰花的鲜花戒指。
“很惊讶?”
宗九狡黠地笑了,眼眸像是盛着流淌的星光:“我可是魔术师啊。”
恶魔紧紧地盯着他。
原来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宗九才郑重地作答。
“我不走。”
他不会走。
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不会走。
魔术师不喜欢现实世界,他更喜欢无限循环,也更喜欢这里一个由恶意构成的坏家伙。
“你不是说我欠你两次吗?留下来陪你,够还了吗?”
所有人都走了,魔鬼就是孤零零的魔鬼。
但如果有人陪他,只要是一个人,也只要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冰冷的吻就将魔术师接下来的话淹没。
与此同时,阶梯和高台全部轰然碎裂。
背景变成了一片黑色幕布铺垫的星空,周围旋转掉落着千千万万的世界碎片,折射着星辰的光芒,把一切照亮。
所有人都走了,无限循环只有两个人,现在,未来,直到永远。
在破碎坍塌的世界里,他们亲吻着,紧紧抓住彼此,在黑暗和光亮的碎片里相拥着下坠,浪漫地像是在星空中殉情的恋人。
魔鬼在笑,胸膛震响,愉悦又欢欣。
他知道,如果渴望得到某样东西,那得给他自由。
但如果他回到你身边,那他就永远属于你了。
恶魔抓住了自己的玫瑰花。
他赌对了。
作者:正文完
作者:okok!番外不整了哈😃
作者:那啥,就我现在重刷小说不是按照我看文的顺序来的嘛
作者:原本来说我的下一本是《欢迎进入梦魇直播间》但由于这本书还没更完,所以就跳过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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