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二打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声调沉了下去:“毕竟当年私立福利院的院长,很喜欢这样教育你,你太坏了,你从小就坏得离奇,她想把你引回正途,所以经常这样教育你。”
“可惜她无论用多么的严厉方式教育你,你都没有什么变化,也不会露出什么表情,你作为一个天生就喜欢折磨别人的人,白六,你应该很明白,教育这样的小孩,是让人很没有成就感的。”唐二打拖长了尾调,他平和得像是在给一个死刑犯做训导工作。
白柳把手臂放在眼睛上遮住顶端灯光刺目的白色灯光,他呼吸渐渐微弱。
唐二打继续说了下去:“于是她换了很多种方式,终于找到了你会挣扎的折磨的方式,那就是让你自己——”
唐二打的话被打断了,是奋力挣扎的陆驿站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吼叫,想要盖过唐二打的声音,不要让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他已经忘了!!别让他再想起来了!!”
但唐二打提高了音量,冷厉地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锋利无比的刺,狠狠扎进了白柳窒息过后依旧空白昏沉的大脑。
白柳罕见地皱起了眉,他下意识地排斥唐二打正在说的话,这排斥甚至让他的头就像是要开裂那样痛了起来。
“你全都忘记了吗白六?!根本没有人把你摁进水里!是你自己不断地把头埋进去的!!”
“因为有人替你干的坏事背了锅,有人为了保护你接受了那群老师的惩罚,但那群老师在惩罚他的时候失手了,他在不断地被压进水底的过程中,被折磨得淹死在了福利院的水塘里。”
“他的身体沉在水底,你不断地把头埋进去看在水底的他的尸体,想要把他拉出来。”
唐二打的语气沉到了底:“——白六你为什么怕水,你根本不是怕水,你是怕看到水里的尸体,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陆驿站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想要阻止唐二打,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别告诉他!!!”
唐二打语气低沉:“他原名叫谢塔,但在这个时间线里,你却忘了他,把他当成了陆驿站。”
“你还记得你被淹没下去看到的那张谢塔的脸,到底是在你身旁陪伴着你,还是在水底凝视着你!“
“真的谢塔已经为你死了,你给我想起来!”
谢……塔……?
作者: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撩开的一瞬间,两个人诡异地对视着,都静了下去。
银蓝色的,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眼珠子的白色眼睛,淡淡地看向白柳,而白柳深黑色的瞳孔里,完整地倒映着他的脸——银色的,专注地凝望着白柳眼睛,清晰的下颌线,和苍白没有血色的唇。
十几秒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白柳收回了自己的摸过对方额头的手,冷静地捏了捏,呼吸声微微变得快了一些。
而他低着头,一只手垂落在桌子下面握紧,就像是要把眼珠子粘进书里一样,一秒一下地翻着书,也不知道这么快的速度能看个什么东西。
作者:感觉,这一段不是害怕,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白柳从窗户里爬进了教堂,他借助月光在长椅上搜寻另一人的踪迹,最终白柳在神像后面发现了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白柳的脸上是没有情绪波动的。
他蜷缩在一个比他身长略小一点的浴缸里,浴缸里全是血水,他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就半泡在血水里,连呼吸都感受不到,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白皑皑的冰霜,手脚和额头上都是还在渗血的针眼。
“谢塔。”白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谢塔在浴缸里缓缓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白柳,他伸出手似乎准备去触碰白柳,但是浴缸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一根张满蘑菇的荆棘藤条从血水里伸出来,死死缠绕住了谢塔的脖颈和手腕脚腕,在谢塔的指尖触碰到白柳的前一秒把他死死地包绕禁锢在了这个血色的受洗池里。
“你在做什么?“白柳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询问。
谢塔说:”受洗,这是抽血之前的仪式。“
”那些人是来抽你的血的对吗?他们需要你的血救他们。“白柳继续很平宁地问,”你被放了这么多血,你会死吧?“
”不会的。“谢塔望着白柳,”我是怪物,所以我不会死。“
谢塔说话间呼出了一口白气——这足以说明现在他的体温有多冷。
”那你在这里睡着,冷吗?“白柳问。
谢塔诚实地摇摇头:”我感觉不到。“
白柳一只脚踩进了血水里,他跪下来,硬是把自己塞进了谢塔蜷缩的空隙里,白柳温润的体温透过血水远远不断地传递到谢塔,谢塔缓慢地眨眼,他的睫毛上的那些霜在白柳的呼吸间融化了。
他现在能感觉到冷了,因为白柳好温热。
然后白柳若无其事地打开那本谢塔送给他的书,他带着一起过来了,问他:”要一起看吗?”
他们一起睡在满是脏污的血水受洗池里,看着俯瞰他们的神像,百无禁忌,漫无目的地聊着天。
“受洗有什么意思吗?”
“受洗的意思是神为自己最钟爱的,新生信徒赐予祝福的意思。”
“你这种也算祝福?”
“……对他们自己的祝福吧。”
“你很信这些?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有神存在吧?”
“嗯。”
……
作者:…
只有了足够的钱和能力,做好了准备,他有把握带着谢塔甩开这群投资人的追踪,跑出这个福利院——虽然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天真计划,但一种隐隐的不安让白柳意识到,谢塔如果再不走可能就要出问题了。
作者:白柳的欲望之所以是钱,是因为他想要有足够的钱带谢塔逃出福利院啊!
跪在陆驿站身上的唐二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幽蓝色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他抬手平举枪支对准了白柳。
就像是当初的小丑嬉笑着对准无辜的苏恙举起了枪,此时此刻的唐二打麻木地对准无辜的白柳举起了枪。
正义的猎人在无数次的溯回之间被染上了流浪的底色,他终于,变成了他一直憎恨的其中一员的模样。
作者:…
翻过来的牌面上轻点。
“第一夜你什么都没有验证,我下放了一条人鱼。”这人指尖在一张闭上眼睛的塞壬王的纸牌上慢条斯理地轻点,“这一夜谁都没有死,是一个平安夜。”
“第二夜,你验了一个盗贼,我下放了一面镜子,这一夜狼人在你的引导下,杀死了一个有罪的傀儡师和一个患有罪行的村民,制裁了两个,算是你的胜利。”
“第三夜,你下放了一个和,我下放了,这一夜你引导,也就是刘怀将和连接了起来,并且狼人制裁了两个,但这个无辜者也因为狼人而死去,所以这一夜我们平局,你打了一次很漂亮的对抗赛。”
这个人的指尖在桌面的牌面上逡巡,他的面前是一张正在疯狂微笑的小丑的卡牌。
这张卡牌上的小丑右眼下画的那个逆十字标志和这个人衣服后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这个人的指尖最终定格在了一张被玫瑰藤蔓缠绕住的猎人牌面上,他看向对面的人,海风把他黑色的帐篷吹得鼓涨。
“这涨猎人牌是你的最后一张可以验的神牌了,预言家,你这一夜要验他吗?”
下半身已经石化的预言家沉静片刻,轻声回答:“我要验他,请问他是人,是神,还是怪物?”
预言家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地说:“这个猎人原本要成神了,被你选中为猎人之后又变成了人,现在他在无穷的轮回中快要变成怪物了。”
“预言家,你确定要下放这张牌吗?这一局无论是狼人还是猎人杀了人,你就都输了,下一夜你就只剩你自己这张神牌可以下场了——神要是都被污染了,狼人就屠边了。”
预言家闭上了眼睛:“是。”
“那我下放一支玫瑰。”预言家对面的人翻开一张自己面前的纸牌,他轻声说,“我很喜欢它的味道,我觉得和你这位下放的猎人很相配,有种快要枯萎的绝望气息。”
“——就像是怪物的味道。”
作者:…
在这一刻,木柯甚至有些恍惚,他看到了这些人麻木凝滞眼神里和曾经的他一样,亮着微弱的,喊着救救我的光。
——对那个还没有来到这里来的传奇新人,被围困的流浪者,他们的新会长,那个救过他的神明,白柳的微弱期待,随着木柯的话在这些人寂寂的眼底亮起。
作者:…
在穿过了三四个房间之后,白柳终于被领到一个四方严实密闭的,金属烧铸造的房间。
到这个时候,白柳在进入这个危险的工厂后,眼神第一次变了,他抬头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这个房间的门。
——折扇完全密闭,高大无比的门,和危险异端处理局那个编号的门的构造一模一样,甚至连门中上方的那个被强行焊接的小窗口都是一样的。
作者:…
色彩光泽接近于暗红色的房间里,冷水管道从四面八方涌来簇拥到中央,宛如扭曲狰狞,套卷在一起的蛇类,这些管道绕过房间顶部的一些木质,缩小房梁般的支撑结构,缠绕着向下坠落至房间的中心。
房间的中心立着一个巨大的,白柳见过一次的玻璃制作,铜铁包边的展览柜,里面装满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那是他在《塞壬小镇》的博物馆里第一次见到塔维尔的时候,用来承装对方的展示柜,而在这一刻,在这个名为《玫瑰工厂》的游戏里,同样的展示柜里承装的不再是那条美丽腐烂的人鱼,而是一颗鲜红的,不断在跳动的心脏。
冰冷的冷水金属管道从展示柜顶部开的小口钻进去,分别连接在这颗心脏的主动脉,肺动脉,肺静脉,主静脉,以及上下腔静脉的开口上,然后用某种类似订书钉的装置固定在血管壁上。
管道化作了一根根钢筋铁骨的血管,“血管”涌动着某种散发着玫瑰芬芳的粉红色液体,宛如一氧化碳中毒后血液的颜色,而色泽艳丽如烙铁的心脏被坚硬的血管支立,悬浮在展示柜的正中央,一下一下地,规律又平宁地跳动着。
——那是白柳阔别重逢的旧友,被赋予邪神之名,那个叫做塔维尔的怪物的心脏。
白柳模糊的记忆在这颗鲜红的心脏前清晰了一瞬。
他记得他还是白六,刚认识谢塔不久的时候,曾含着恶作剧般的笑意,趴在教堂的前桌上,点了点谢塔的心口,恶劣地询问谢塔——“如果我把你的心挖出来,你会死吗?”
而谢塔无波无澜地回答他——不会,我的心脏会在你的手上跳动…
他从未欺骗白柳,塔维尔的确不会死,只不过他心脏跳动的地点不再是白柳的手心,而是一个充斥着玫瑰与毁灭游戏里。
塔维尔的心脏宛如干叶玫瑰消失的荆棘,在白柳遍寻不见的那一瞬突兀地出现,扎了一下这个曾经号称自己亲手要把它掏出来的人的心口。
作者:刀子!!!
厂工把一小瓶香水原液放在了白柳的手心,小心拨开那些簇拥的管道,露出一个很小的开口,轻轻推了他一把:“现在去试试吧。”
白柳握住掌心了的香水原液,一动不动地垂眸看着这颗心脏,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心脏在他眼底“咚咚咚”地跳着,就好像还在谢塔的胸膛里一样。
厂工疑惑地看着毫无动作的白柳:“编号70365的加工员,你怎么还不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的这个一直都很平静的加工员好像在见到这个仪器的一瞬间,就开始……生气了。
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气场突然变得很恐怖。
明明是个小女孩的外表,但却让他这个成年人都不敢大小声地催促他,只敢礼貌提醒——如果是平时有人在检测的时候这样墨迹,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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