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支教

后山

新翻的泥土气息裹着青草味，两座新坟在松柏林里沉默伫立。江止将最后一块青石压在碑顶，指尖残留的泥土簌簌落进晨雾里。

覆土立碑，再稍微修缮，坟墓基本上就算完成了。

将祭品和头颅供奉在灵位上，江止双手合十，希望他们能保佑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

至于那两颗圆滚滚的东西已经被江止用白蜡处理完毕，插在了削尖的木桩上。

透过大山的缝隙，江止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唉”

沉思良久，呼出一口浊气碾碎身侧秋风。

「即便是千刀万剐，失去的东西也回不来了」

…

“今天的主题是「为什么很少在街上看到女性乞丐」”

“怎么样，要不要用视频远程会课？”

“不了，我这边网不好，挂了。”

日光灯管边飞满了不知名的小虫，老旧的木窗外的知了叫声此起彼伏，江止看着眼前的教案，微微愣神。

以前经常看到流浪者。现在就很难见到了，都是城管带走，统一管理，吃住有地方，有专人为他们服务。相较来说，男人流浪还好一点，女人流浪处处都是危险。

这次的议题令江止觉得有些沉重。

尤其是想起曾经见证过的，永远留在冬天，被迫怀孕又被迫死去的弱势群体。

「毕竟女性的流浪汉大概率是神志不清，很容易成为有心之人的目标」

江止就读的云州一中是云州名列前茅的重点高中，在外市乃至外省都很有名。换算过来大概是华某一附中或成某七中的样子，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不过是普通的重点高中罢了。这所中学，不仅学生整体素质十分优秀，而且不采取朝五晚十一的恒水模式进行教学活动，这个学校，在网络上有着一定的传播度。

被老师强塞进学生会的他，此刻正在辅助进行乡村支教活动。刚刚的视频通话可以理解为学生会成员对他的人道主义问候。

江止本是老实巴交的平凡高中生，却在高一刚入学的三个月后觉醒了名为「九尾」的特殊能力。理解这个信息的一瞬间，江止就脑补出诸如“马克九”“九尾查克拉外衣”等一万种应用。根据自己觉醒时接受的记忆，江止知道这力量来源于自己本人。

至于怎么形成的，如何使用，作用于现实世界有什么效果，能不能用来修仙，还在逐步探索中。

江止看看窗外的夜色，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支教也到了最后一天啊」

…

村外荒山，穿着夏季校服的江止随意的坐在岩石上，等待着太阳升起。

每一次观想日出，总能加深他对自己所拥有的能力的认知。比如，偶尔会在脑内闪现的画面，或是做梦见到从没来过过的场景，这使得江止意识到自己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说是时间系能力，其实也不太准确。只是总感觉能在冥冥之中的因果里抓住点儿什么。」

「不过麻烦的是，这个能力不知道怎么开发，也没法主动使用。」

6：00

江止几个轻盈的连跳，纵身跃下荒山，快速回到了银凤村。

字面意思上的金鸡报晓，这一点充满乡间的风格。农村的人们起的很早，不睡懒觉的老一辈基本上天刚亮就开始烧柴熬粥了。

虽是九月，但正午时仍是烈日炎炎，只有清晨和日落才能享受片刻凉爽。

“江老师，早啊。”

“小江老师又出去跑步了？”

“江老师真是年轻有为啊，还没我家孙子大就开始教书了”

“…”

对于这些上上一辈的老人，六七点的时候坐在门口摇着蒲葵扇闲聊就是他们的日常。

「给老人家解释我其实不是老师也挺麻烦的，就这样让他们误会着吧。」

江止不紧不慢的步行，走到一栋三层楼的独院，轻叩门扉。

寅时的梆子刚响过三声，村口老槐树下已聚起晨雾。江止数着青石板上凝结的露珠，第七颗碎裂时，朱红色铁门“吱呀“推开。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半个身子，对江止说：“麻烦您稍等一下啊江老师。”

“没关系的，等一会儿也行。”江止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摆手道。

“劳您费心。“张嫂将女儿的手塞进江止掌心，虎口处有道新鲜的抓痕。十六岁的张小云歪头笑着，发间银铃铛随步伐叮咚作响，却在看见岔路口歪斜的摩托时突然尖叫。

这家的闺女因为小时候发烧，导致精神有些问题，因此即便女孩的母亲也会一同去学校陪读，江止仍旧每天接她上下学。

江止和这户人家的故事发生在八月末的一个夏夜，教职工宿舍里制冷很差，信号也很差，连晚上的灯光都没有充分的保障。

读了四个小时书的江止放下手中的《百年孤独》，沿着村子的边缘散步。走到公园时发现村里一个出了名的老光棍藏在树丛里，夏天蚊虫多，他站那儿不动，很奇怪，江止就注意看了一下，过了一会，发现有个行为举止不太正常的傻姑娘在里面玩，江止大声叫她，让她回学校一趟，她出来后，过了有一会儿那个人才走，就这样把这个女孩送回了家里，认识了这个有些不幸又有些幸运的一家。

小姑娘脑子不好，智力大概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生活需要人照顾，但是长的很漂亮。这两年就有好多人提亲，彩礼不断加码，小姑娘的妈妈都拒绝了，说活着就养他女儿一辈子，谁也别想打她女儿主意。

她家条件还行，开了个超市。这个小姑娘稍微长大一点，就没有一个人出去过，不管去哪里，身边总跟着一个家人，爸爸妈妈或者哥哥。她哥哥现在在城里工作，离得也不算远，她哥哥结婚，对女方唯一的要求就是接受他的傻妹妹，将来可以一起照顾妹妹。

在江止的印象里，虽然穿着的衣服有点土，但这个妹妹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不上学的时候每天带着一群小孩疯跑。不过她也很听话，很少离开那一片安全的地方。通过女孩的母亲他了解到小姑娘有着数次险些被拐都被邻居送回来经历，加上那一晚的事，江止明白有很多的有心人盯着她。哥哥在城里上班，父亲工作又比较忙，即便知道母亲几乎不离开她，综合考虑下来江止还是决定早晨接女孩去学校。

「把有心人杀光怎么样？」

心里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

「不行」

江止一边翻书一边想着

「唉，果然还是不能一棒子打死啊」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求亲甚至诱拐的人看中姑娘什么了，也幸亏她家条件还行，家人又几乎对这个傻姑娘倾注了全部的关心，否则不敢相信多少恶心的人盯着他。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考虑了许多，江止将个这疑问存入记忆的深渊，平静的看向远处的天空。

…

走过一段有些崎岖的山路，来到学校。

走到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短发女人出现在三人眼前，她淡漠的看着江止，似乎等待多时。

江止笑着和母女俩道别，留在校门口。

“你似乎很喜欢和这些凡人接触啊，不用我警告你了吧？不要离开我的感知范围。”

语毕，女人一甩手，转身离开。

此人名为夏如，类似修仙者，能使用特殊的力量，听说来头很大。她是在江止的能力觉醒后出现的，据夏如所说，她所在的组织位高权重，负责统一监管离国境内的修仙者和具有异能的人。这个组织把江止划分为“后天觉醒者”，编号“零”。

不过这人并不会直接干涉江止的生活，所以江止也懒得管她，上一次见到还是一周前。

不过坦白说江止很讨厌这个女人，每每江止把目光聚焦到她的身上，总能看见一种视之令人生厌的诡异颜色。

「只有我能看到吗，唉。」

江止摆了摆手，他知道如果把这女人教训一顿撵跑，肯定要触发「打了小的来老的」的经典剧情了。

「反正检查期马上要结束了，就这样吧」

看着悠远的苍穹，江止走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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