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柒

（这几章为平行世界if走向。）

（前期轻尘总攻。）

子夜，生者宜定，以避亡魂。

陌羽推开轻尘，忍着身上的不适穿衣起身。

“满意了。”

他语气平淡，仿若方才的事从未发生一般。

也对，若因为这事便寻死觅活的，陌羽也就不会在陌微眼皮子底下活到十三岁从军，更妄论后来差点清君侧。

轻尘坐起身虚枕上床边人的肩膀，随后，他一只手勾起陌羽肩侧的一缕长发，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他的侧颜，笑道：“不行啊，再过不久他就要来了，到时，你的心可就不在我身上了。”

说着，他的手滑到了陌羽的侧颈，与他耳语，颇有些许缠绵缱绻的意味：“这些痕迹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下去的，阿羽，你说，届时，你该怎么面对他呢？”

仿若永远暖不热的手重新抚上面颊，陌羽的双瞳瞬间睁大，他侧身欲躲开轻尘的手，却在下一刻被轻尘制住。

轻尘攥住陌羽的长发，迫使他看向自己，而后，带着怒意的语气响起：

“再躲，你这几天就不用下床了，我倒想看看，他看到你这副模样究竟是何反应！”

陌羽发出一声冷笑。

“那他必是比你好上千分万分！”

轻尘抿了抿唇，他松开攥着乌发的手，心中颇为难受：“他与我同是原初的残影，为何你就偏偏在意他？”

“在意？”

陌羽坐直了身体，反问道：“轻尘，你那时是不是说过，只有陌无若登基，我才能出生？”

闻此，轻尘目露不解，道：“确实如此，你为何要提这事？”

“为何要提？”

陌羽倏然发笑，嘲讽之意尽现：“我为何不能提，我的母亲和我的三个妹妹都死于陌微之手，而你！”

他看着轻尘，一字一顿道：“你卜算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是多少年前，不说前后，单是崇、昭、襄三朝加起来就已过百年，在这百余年中，我就不信你算不出半分我的命数来，你与陌微狼狈为奸，任由我的亲人死于非命，而后在我将要大仇得报时囚禁我，扶植我的仇人，令我辗转难眠，日夜仇恨！”

说到此处，陌羽不由落下泪来，他随手擦了泪珠，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在意，你还有脸说在意！”

轻尘没想到他会如此，措不及防间，他少见地怔愣于原地。

轻尘知道这时他应该反驳，而后将陌羽强行留下，陪他渡过这最后的几个时辰，但静默良久，他终是侧过身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陌羽毫不犹豫地整好衣衫，快步离去。

殿外星光璀璨，殿内冷暗难眠。

轻尘呆坐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按上心所在的位置，喃喃道：“怎么回事，我为何会感到心痛，莫非是祂的原因？”

顿了一顿，他又冷笑道：“怎会，祂可比我恨多了，阿羽啊，阿羽，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定不会令祂得逞。”

他披衣下床，刹那间，霜染墨发。

轻尘拈起一缕白发，无不嫌弃道：“明明衍化出的宇宙轮回尽断，可还是会有鬼修，并且，魔尊神格中的鬼气也和原初一般无二。”

“究竟因为什么？”

他踱步至殿门前，于星辉中静立。

“可惜没时间深究了，釜底抽薪，原初这招倒是用得不错，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夜，万物无声。

秋风急起，万物始枯。

苏子侧拈起棋子，思索良久，方才下入局中。

一抹青绿不知自何处折落，随风落入棋局之上。

他抬手拿起叶子，这才惊觉子夜已至。

苏子侧顿时顾不上快要破解的棋局，焦急地起身望向亭外。

已经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没过来？

陌羽，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星夜无声，远处倏然传来几声鸣叫，惊得苏子侧差点心跳骤停。

“静心，子侧。”

耳畔及时传来阵灵的声音，苏子侧乍然回神，体内缭乱的灵力令他忍不住咳出几口血来。

“咳咳，咳，前辈，多谢。”

他扶着桌沿缓了几息，待灵力平静之后，他复看向亭外，迟疑道：“前辈，你是否知道陌公子如今的状况，已经子时了，我怕他……”

苏子侧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情况不明前，这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放心，他会赴约的。”

好在阵灵从不买关子，且有问必答，苏子侧的担忧才升起，便被打的烟消云散。

“那就好。”

他喃喃道，语中尚有后怕。

如今，能暂时压制轻尘的只有阵灵，能完全蒙蔽轻尘的也只有阵灵。

他不敢赌轻尘的权势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但亦不敢拿陌羽的安危去赌。

纵然他死，陌羽也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拿起锦帕擦了唇角的血迹，苏子侧跌回石凳之上，顿时如释重负。

“我至今也没想通，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子侧按了按额角，叹息道：“权，势，财，修为，名声，才学，容貌，他哪一样没有，我真不知他有什么不满的，值得弄成今日这等局里。”

言此，他如鲠在喉，连带着语气也止不住地发颤：“他这样做，对得起师尊，对得起我们死去的亲人吗，师尊救他养他，予他厚望，我们敬他尊他，莫敢不从，结果，他就如此回报师尊，回报我们！”

说到极痛处，苏子侧猛得拍案而起，吼道：“他竟然还……该死，他真是该死，妄我以前竟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当真是瞎了眼，竟将劣石作美玉！”

他虽生于商贾之家，但自幼学的是君子六艺，读的是圣人经书，让他骂人可以，但却骂不出脏字来，因此，他沉默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他并非劣石。”

倏然，亭外有声音传来：“劣石丑陋，粗鄙，不堪教化，用来喻他并不合适。”

苏子侧闻声看去，顿时惊喜道：“阿羽！”

陌羽掀开兜帽，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身体，在夜色中极不明显。

“苏公子。”

他点头示意。

“我在此不可久待，就长话短说了。”

苏子侧颇为赞同：“你说。”

“丧期，轻尘并不会穿常穿的彩衣，明日，若他并非白衣，我们便可进行下一步动作。”

苏子侧呼吸一滞：“你是说，轻尘会……”

他心下不知怎的，忽而一痛。

按理来说，轻尘消失应是一件好事，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苏公子误会了，取代他的是另一个时空的轻尘。”

陌羽开口，语气有些凝重：“这件事尚不知福祸，一旦确认，我们就必须快些行动。”

苏子侧一噎，而后道：“好，我知道了。”

他收拾好心情，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陌羽应了一声：“下次可以让阵灵代为传话。”

苏子侧脚下一个趔跄，他慌忙扶住石桌，惭愧道：“阿羽教训的是，我再也不随便起疑心了。”

陌羽不置可否：“京城外人多眼杂，确实不太安全。”

苏子侧刹时会意：“我会收拾好动过的东西。”

陌羽这才满意，他摊开手，其上隐隐呈现出一本蓝绸书册的影子。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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