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焚城

战舰内部的血肉甬道在呼吸。陆烬的骨翼擦过蠕动着的舱壁，黏液滴落时折射出七彩光晕。黑曜罗盘嵌在胸甲上，将星核长枪的能量导入神经索——他此刻才明白，这把武器是舰长权限钥匙。

"欢迎回家，播种者0972号。"陆荧的星灵投影悬浮在舰桥，她的指尖划过全息星图，银河系旋臂上亮起三百个红点，"母星文明在猎户座悬臂播撒的种子，如今只剩地球尚未萌芽。"

陆烬的复眼穿透地层，看见圣约之庭与永夜议会的联军正在冰原集结。主教的飞艇喷洒着基因溶解剂，永夜议会的机甲群展开反物质护盾。他们的炮口一致对准冰层裂缝，却不知自己正站在战舰的生态循环器官上。

"解释清楚。"他握紧长枪，枪尖指向舰桥中央的巨型胚胎舱。舱内悬浮着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六对晶状复眼，三对蝉翼般的膜翅，尾椎延伸出神经束触须——正是监察者的雏形。

"人类从来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星灵陆荧调出基因图谱，地球双螺旋与母星文明的十二链基因并列闪烁，"我们是嫁接在星际植株上的寄生花，而监察者是园丁的剪刀。"

警报声突然炸响。冰层在粒子炮轰击下崩裂，战舰的痛觉神经将信号直接投射进陆烬大脑。他看见联军士兵坠入突然张开的肉质陷阱，被消化液分解成基础氨基酸——这艘船是活着的。

"启动火种库需要代价。"陆荧的投影开始闪烁，"要么消耗地球全部生物质，要么..."她的目光投向胚胎舱，"唤醒监察者母体重置文明。"

陆烬的骨翼刺入操作台，舰桥顿时血流如注。基因记忆如开闸洪水：母星文明的播种舰坠毁地球时，幸存船员将自身基因与恐龙融合。六千五百万年前的那场陨石雨不是意外，而是监察者清除失败实验的消毒程序。

"所以人类是恐龙文明的后裔？"他扯断连接着胚胎舱的神经管，金色血液喷溅在星图上，"而你们想再来一次大灭绝？"

战舰突然剧烈抽搐，联军部队趁机攻入腹舱。陆烬在震荡中看见不可思议的画面：永夜议会的机甲与圣约之庭改造人背靠背作战，主教的圣经展开成粒子盾，挡住战舰防卫触手的酸液。

"他们暂时结盟了。"星灵陆荧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低等生命面对生存危机时，总会做出有趣的选择。"

陆烬振翅冲向交战区，星核长枪划出克莱因瓶轨迹。最先扑来的议会机甲被空间折叠切成碎块，圣约之庭的基因战士在量子共振下化作血雾。他在腥风血雨中捕捉到主教的意识波动——这个道貌岸然的老者，大脑皮层下竟埋着监察者的控制芯片。

"原来你也是傀儡。"陆烬的长枪贯穿主教眉心，挑出闪烁蓝光的芯片，"告诉我，芯片另一端连着谁？"

主教的遗言被战舰的咆哮淹没。冰原突然隆起千米高的肉山，战舰的主脑终于现形——那是由无数人类面孔构成的聚合体，每张脸都在嘶吼着不同语言。陆烬的复眼看见肉山深处沉睡着恐龙人化石，它们的基因链正与人类DNA共鸣。

"火种库不是武器库，"星灵陆荧的投影出现在肉山顶端，"是文明熔炉。"她的身体开始量子化，"现在选择：用熔炉重铸地球生命，或者..."

"或者让人类继续当笼中鸟？"陆烬的骨翼完全展开，光裔与蚀族基因首次完美融合。黑曜罗盘从胸甲脱落，化作星尘融入长枪。当枪尖刺入肉山核心时，整个地球的基因链同时震颤。

联军士兵成片倒下，他们的基因锁在共振中崩解。永夜议会长老的机械义体过载爆炸，圣约之庭的飞艇像折翼的鸟群坠落。陆烬看见无数光点从尸体中升起——那是被禁锢的母星基因记忆。

肉山开始坍缩，战舰的核心区浮现出原始汤海洋。星灵陆荧的残影在浪尖起舞："你选择了最痛苦的路。"她的声音逐渐消散，"让文明在自由中重生..."

当坍缩到达临界点时，陆烬做了个违背所有逻辑的动作。他将长枪刺入自己心脏，十二链基因在血管中绽放："要烧就烧得彻底些。"

地球在强光中寂静了一纳秒。

新生的婴儿在孟买贫民窟啼哭，她的瞳孔流转着星云；东京街头的老乞丐突然读懂玛雅碑文；亚马逊部落的萨满仰望星空，看见基因双螺旋连接着银河。而陆烬漂浮在近地轨道，望着蔚蓝星球上绽放的亿万光点——每个光点都是觉醒的火种。

监察者的残骸在月球背面闪烁，最后一道指令正在消逝：【播种者0972号违反协议，予以除名】。黑曜罗盘的尘埃在他掌心重组，这次显现的不再是星图，而是所有可能性分支的集合。

"哥哥..."

熟悉的呼唤让陆烬猛然转身。量子泡沫中浮现出实体化的陆荧，她的身体由星尘与记忆构成："火种库的代价是我的存在痕迹，但..."少女的指尖轻触他脸颊，"真正的自由不需要管理者。"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晨昏线时，陆烬的骨翼化作光羽消散。他像流星般坠向太平洋，怀中抱着逐渐透明的妹妹。海面下，远古的恐龙人化石正在化作磷光，为新生的文明跳起安魂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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