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终）

秣陵的晨雾裹着焦土气息，苏禾将最后半碗混着金粉的药汤泼在宗祠匾额上。玄铁铸就的"秣陵苏氏"四字遇药沸腾，蒸起带着腥甜味的青烟——这是昨夜从欧阳烨尸身上搜出的解药方子，以百名修士心头血为引，炼的是金麟台最阴毒的"千机蛊"。

"宗主，西市又有三个孩子发热..."医修话音未落，蓝景仪突然从檐角栽下。少年褪去龙鳞的后背血肉模糊，掌心还攥着半颗从温宁身上剜出的凶尸内丹："快...混着你的血..."

江澄的紫电劈碎丹炉，三毒剑尖挑起苏禾下巴："你真当自己是观音转世？"他扯开衣襟，心口护心鳞已裂成蛛网，"喝我的血，或者看着他死。"

苏禾在眩晕中望见金凌跪在街角。少年宗主正用岁华剑挖开青石板，将云梦送来的药种埋进焦土："苏姨说过...桃树种下三年就能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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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背着药篓撞开结界时，瘟疫正以诡异的速度变异。原本消退的黑斑转为鎏金色，感染者瞳孔浮现金星雪浪纹。蓝思追的避尘剑钉住暴走的疫民，剑穗上挂着的草蚂蚱突然自燃："是金氏的傀儡术！他们在解药里做了手脚！"

"苏姑娘..."温宁青灰的手指拂过她眉心血痕，"你体内有瑶公子下的子母蛊..."他忽然撕开自己胸膛，露出半颗跳动的心脏，"换我的..."

江澄的紫电缠住凶尸手腕："要换也是换我的。"他剜出护心鳞掷进药炉，"云梦江氏欠秣陵的，今日一并还清！"

蓝景仪突然暴起，龙化的利爪贯穿温宁胸口："都别动！"他捏碎那半颗心脏，金色蛊虫在血浆中扭曲，"看清楚了？这才是母蛊！"

苏禾在惊呼声中呕出黑血，惊觉腕间红线已蔓延至心口。原来这些年，她才是金光瑶最大的活人蛊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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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钟声震碎药炉，苏禾在万人血阵中央举起惊鸿剑。江澄的三毒与蓝景仪的龙魂化作阴阳两极，温宁的凶尸之力为阵眼，金凌的岁华剑引动星辰。疫民们颈后傀儡符泛起金光，与苏禾心口蛊纹共鸣成网。

"诸君可愿与我同葬？"她斩断青丝掷入阵眼，"此阵若成，秣陵永绝后患。"

十万百姓的哭嚎突然化作长歌。老妪拆了裹脚布系上桃枝，稚童咬破指尖画符，连最怯懦的书生都举起祖传的青铜剑。蓝思追的琴音破开云层，温宁用肋骨雕成骨埙相和。

"疯子..."江澄笑着咳出血沫，将三毒剑插入自己丹田，"江某奉陪。"

蓝景仪的龙尾缠住苏禾腰肢，断角刺入她掌心："下辈子..."少年在阵法金光中化作飞灰，"我要比江澄早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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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惊蛰，金凌捧着新酿的桃花酒推开宗祠门。蓝景仪和蓝思追在院中教孩童编草蚂蚱，温宁的骨埙挂在檐角上随风自鸣。江澄擦拭着三毒剑，剑穗缠着半截龙角与玄铁簪。

供桌上的惊鸿剑突然长鸣，剑身浮现星图。苏禾自虚空中踏月而归，发间别着带血的狗尾草："诸位..."她拾起温宁的骨埙，"可有人想学《安魂曲》？"

暴雨忽至，洗净焦土下埋着的十万血符。新栽的桃树苗在雨中舒展枝桠，有朵花苞正巧落在当年蓝景仪化龙处。江澄的冷哼混着雷声传来："回来就捣乱..."却将新缝的披风扔在她肩头。

夜色最深时，苏禾在城楼拾到个草编的守字。蓝景仪的龙族残魂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江澄的陈年酒坛滚落脚边。她将守字系在惊鸿剑穗上，仰头饮尽坛中酒——

原来最深的红尘，是有人甘愿为你堕魔化龙，有人为你守候成枯骨，而人间永远有桃花灼灼，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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