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影重重

苏婉清握着青铜长剑的手在颤抖，剑身倒映出她苍白的脸。雨水顺着墨离的指尖滑落，在她眉心绘制的血色符咒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像一条毒蛇钻进皮肤。

"你颈后的蛊纹变红了。"墨离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看来婆婆给你种的同命蛊，遇到旧主会兴奋呢。"

苏婉清瞳孔骤缩。三日前婆婆在她后颈刺青时，说是驱邪的护身咒。此刻那处皮肤灼痛难忍，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血脉中啃噬。

"知道同命蛊的妙用吗？"墨离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喉管，"你痛时我会愉悦，我伤时你会流血......"他突然捏碎腰间玉坠，苏婉清左肩顿时炸开血花。

剧痛中，她看见玉坠碎片里封着一缕银发——正是自己前世坠入轮回时的模样。青铜长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处的云纹裂开，露出里面细如发丝的青铜锁链。

"想起来了吗？"墨离握住锁链猛地一拽，苏婉清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三百年前，你就是用这个锁住我的魂魄。"

雨幕中传来银铃声，十二名戴着青鬼面具的祭司从林间走出。他们抬着的青铜轿辇上，赫然坐着本该在山下竹楼的婆婆。老人佝偻的背挺直如松，手中把玩的正是苏婉清碎裂的青铜铃铛。

"好孩子。"婆婆的声音年轻了三十岁，"多亏你解开神女峰封印。"

苏婉清看着轿辇后方浮空的黑玉棺椁，终于明白那日为何能在雨中看清峰顶——棺中躺着的，正是三百年前的她。那些缠绕在诛魔剑上的青铜锁链，此刻正从棺中源源不断涌出，将整个神女峰裹成茧状。

"你们要复活剑灵......"她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地竟化作蠕动的蛊虫。

墨离轻笑："不，是要将三百世的轮回因果，炼成真正的诛魔剑。"他扯动锁链，苏婉清颈后的蛊纹突然爆开，血雾中浮现出九百九十九个模糊的身影，每个都握着一柄青铜剑刺入心脏。

剧痛让苏婉清眼前发黑，前世记忆如毒藤疯长。她看见三百年前萧逸跪在暴雨中，徒手挖出心口嵌着的那半块玉佩。血淋淋的手指在神女峰岩壁上刻下往生咒，每一笔都引来天雷轰顶。

"你当年补全的哪里是我的命格......"墨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你补的是这柄魔剑的杀孽！"

青铜长剑突然脱手飞出，刺入黑玉棺椁。三百个苏婉清的虚影同时睁眼，化作流光注入剑身。神女峰开始崩塌，无数青铜锁链如巨蟒腾空，在南疆上空交织成巨大的炼器阵。

苏婉清趁墨离分神，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蕴含轮回之力的血珠撞上蛊纹，竟让同命蛊暂时休眠。她扑向最近的面具祭司，夺过他腰间弯刀斩断锁链。

"拦住她！"婆婆的怒喝惊飞林间寒鸦。

十二祭司同时摇动银铃，地面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蛊。苏婉清赤脚踏过蛊群，被啃噬的伤口流出的血竟让尸蛊纷纷自燃。她终于明白，婆婆每日让她浸泡的药浴，早将她的血炼成了蛊王容器。

黑玉棺椁突然炸开，三百世轮回之力凝成的诛魔剑破空而来。苏婉清在剑锋触及心口的刹那，突然想起萧逸刻在岩壁的最后一笔——那不是往生咒，是逆转阴阳的献祭阵。

"你故意让我想起......"她转身看向墨离，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主动迎向剑锋，"因为只有诛魔剑主自愿献祭，才能......"

剑刃入体的瞬间，南疆大地突然寂静。暴雨悬停在空中，燃烧的尸蛊定格成猩红的星。苏婉清在绝对寂静中听见了锁链断裂的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她魂魄深处三百道轮回枷锁。

当第一滴雨重新坠落时，诛魔剑在她掌心化作了青铜铃铛。十二祭司的银铃尽数炸裂，婆婆的轿辇碎成齑粉。墨离怔怔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胸口浮现出本该在苏婉清身上的同命蛊纹。

"原来你早就......"他苦笑消散在雨中，"算到了这一步......"

苏婉清接住空中飘落的银发，看着上面三百年前自己刻下的符咒渐渐显现。那些她以为的轮回因果，不过是场跨越时空的双向救赎。

神女峰顶传来婴儿啼哭，新生的朝阳刺破乌云。苏婉清知道，这啼哭意味着某个轮回终于终结——而真正的诛魔之路，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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