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余烬

林月消散的金色光尘沾在睫毛上时，苏婉清听见了锁链断裂的脆响。她低头看着掌心玉佩，那些曾以为装饰用的云纹，此刻正随着光尘渗入逐渐显形——竟是缩小百倍的镇魔塔结构图。

"原来在这里......"清虚长老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婉清猛然转身，看见老人拄着断裂的拂尘从废墟中走出，道袍上的血渍凝成诡异的符咒。

诛魔剑残留的剑气突然暴动，苏婉清这才发现剑柄竖瞳不知何时变回赤红。她本能地后退半步，却撞上冰冷剑锋——本该重伤倒地的萧逸竟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手中握着的正是冰棺女子消散前用的青铜短剑。

"戌时三刻还没结束。"萧逸剑尖挑开她颈间碎发，露出淡粉胎记，"知道为什么历代圣女这里都有朱砂痣吗？"

苏婉清摸到胎记突然发烫，前世记忆如毒蛇噬咬神经：三百年前被钉在诛魔台上的圣女们，每个都是被至亲刺破此处命门。那些飞溅的血珠落在镇魔塔顶，化作永世不灭的封印。

"你才是阵眼。"萧逸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从你出生那刻起。"

清虚长老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掌抓向玉佩。萧逸揽着苏婉清旋身避开，青铜剑在老者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诡异的是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汩汩黑雾。

"师尊果然早已入魔。"萧逸冷笑，"当年您用噬魂幡吞噬我娘魂魄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苏婉清感觉天旋地转。她看着黑雾中浮现的魔纹逐渐爬满清虚长老全身，忽然想起剑冢里那些冰棺女子心口的青铜短剑——每柄剑的吞口处都刻着清虚长老的私印。

"你们......"她声音发抖，"到底谁在说谎？"

玉佩突然发烫，镇魔塔虚影投射在半空。苏婉清看见塔底镇压的并非魔魂，而是九百九十九具冰棺，每具棺椁都连着血线汇聚到中央祭坛——那里悬浮的正是林月消散前握着的诛魔剑。

"好徒儿。"魔化的清虚长老发出双重重音，"你以为林月真是为你牺牲？"他抬手幻化出水镜，映出林月在血阵中狞笑的画面，"她不过是要借诛魔剑......"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苏婉清坠落时看见萧逸胸口的剑痕迸发青光，与诛魔剑残留的剑气产生共鸣。那些她以为消散的金色光尘，此刻正从四面八方涌向镇魔塔虚影。

"抓住我的手！"萧逸俯冲而下，白衣被罡风撕成碎片，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镇魂钉。每根钉子上都缠绕着血色符咒，与她胎记的纹路如出一辙。

在触及指尖的刹那，苏婉清看清了他眼中的倒影：三百年前的诛魔台上，黑袍少年用身体挡住劈向圣女的镇魂钉，后背炸开的血花化作漫天星斗。

"原来是你......"她突然泪如雨下。

魔化的清虚长老追至深渊，枯爪即将抓住苏婉清脚踝时，整个镇魔塔虚影突然凝实。林月的声音从塔顶传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父亲欠下的债，该还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苏婉清被萧逸护在怀里。她听见青铜短剑刺入血肉的闷响，看见漫天血雨里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画面——老人颤抖的指尖不是指向剑冢，而是在她襁褓上反复描画某个符文。

当烟尘散尽，苏婉清发现自己站在完好无损的庆功宴现场。宾客们推杯换盏，林月正端着琉璃盏朝清虚长老走去。诛魔剑安静地躺在剑匣中，剑柄竖瞳澄澈如初。

"这是......"她摸到颈间冰凉的玉佩，上面新增了一道裂痕。

戌时的更鼓恰在此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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