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药雾漫过太医署的琉璃瓦,将檐角嘲风脊兽染成青灰色。尉迟宁的银针探入沸腾药渣,赤金针尖瞬间蒙上妖异的紫。"七日红的剂量多了三厘。"她碾碎暗红花瓣,琉球特有的海芙蓉混在紫苏叶中,像极了当年毒杀乳娘的鸩羽霜。
首席御医林半夏的白须在晨风中颤抖:"殿下明鉴,药方经五政堂三臣联审..."话音未落,裴言辞撞碎菱花窗闯入,手中药罐砸在青砖上。褐色的鸩羽霜残渣黏在罐底,与三年前东宫药渣如出一辙。
"林大人可识此物?"裴言辞扯开衣襟,心口旧伤渗出的黑血已凝成蛛网状。淑妃的尖叫恰在此时划破死寂:"护驾!裴相毒发了!"金吾卫的刀锋却转向百子柜,劈开的暗格滚出成包海芙蓉,其中一包赫然钤着河西军械司的火漆印。
尉迟宁的金簪抵住林半夏喉结:"这味海芙蓉入药,走的是哪道章程?"簪头朱雀喙刺破皮肤,露出皮下靛青的黥纹——这是倭国死士的标记。老御医突然暴起,枯爪直取她双目,却被裴言辞的银针贯穿劳宫穴。
更漏声碎,浣衣局传来溺亡侍女的噩耗。尉迟宁踏着血水掀开白布,侍女腹部的青紫掐痕竟与父皇病榻上的掌印严丝合扣。裴言辞的银针挑开侍女指甲,带出的皮屑泛着龙涎香——这是帝王近侍才有的熏衣香。
尉迟宁的护甲刮过太医署青砖,在墙角暗格处留下三道白痕。裴言辞的量尺撬动机关,密室铁门轰然开启,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百名药童蜷缩在霉烂草席上,脖颈烙着"丙申"字号——正是永徽五年东宫大火那年。
"查出入簿!"尉迟宁劈手夺过林半夏的檀木匣。账册上的朱砂批注突然遇热显形,户部侍郎的私章赫然在目。小药童突然拽住她裙角,沾血的指尖在地上画出残缺的狼头图腾。
淑妃的鎏金护甲叩响石阶:"宁儿这是要掀太医署的顶?"她身后宦官抬着鎏金箱,掀开的锦缎下竟是成捆的寒铁箭矢,"本宫听闻裴相旧伤复发,特送来高丽参..."
裴言辞突然咳出黑血,染红了箭矢上的菊纹。尉迟宁反手打翻药炉,沸腾的药汁泼在寒铁上,腾起的毒雾竟显出突厥文字:"圣泉硫磺,可解百毒。"
五政堂的铜炉爆出火星。宗正寺卿尉迟衍摔碎茶盏:"太医署乃太祖亲设!"他袖中滑落的药方却沾着琉球海藻泥。尉迟宁的护甲劈开楠木案,暗格里的密信写着:"腊月丙申,东宫马料掺硫磺三斗。"
暗道的冷风卷着裴言辞的低语:"那夜大火前,我亲眼见林半夏出入马厩。"他撕开袖口,烧伤的疤痕拼成残缺的舆图——正是倭国使团进献的"贺礼"。
药童突然发出嘶哑的呜咽,从舌底吐出染血的丝帕。尉迟宁就着烛火细看,帕上血渍竟组成东宫偏殿的密道图。裴言辞的量尺击碎药碾,飞扬的粉末中混着金屑——这是突厥圣泉特有的硫磺金。
"殿下想要真相?"林半夏突然癫笑,扯开官袍露出胸膛的船锚烙印,"崔氏盐场煮的可不止是盐!"他吞下蜡丸的刹那,七窍流出黑血,尸身迅速溃烂成泥。
尉迟宁踹开后院角门,二十口陶瓮浸泡着紫河车。封泥上的淑妃生辰印突然龟裂,瓮中浮出婴孩骸骨,腕间银铃刻着"东宫丙申"。
裴言辞的陌刀劈开冰窖,成坛的胎盘酒泛着腥甜。他蘸酒在墙上画出狼头图腾:"这是河西军与倭国的盟契。"血酒突然自燃,火舌舔舐出暗藏的突厥文:"以童骨炼金,可破大梁龙脉。"
子夜的打更声混着裴言辞的咳血音。尉迟宁掀开太液池的冰层,数十具婴尸随暗流沉浮,心口皆插着东宫特制的银针。她忽然想起太子临终的呓语:"冰下有眼..."
"殿下想要真相?"裴言辞突然从背后环住她,沾血的指尖点向太液池方向。冰面下隐约可见数十具婴尸,手腕皆系着东宫特有的银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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