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活着的苦

　　鬼彻看着四周弥漫起的红色血雾气混杂着灰色尘土，呛得人咳嗽不停，根本分辨不清眼前的情景，阻断了剩余杀手们的视野。

　　两声撼天动地的炸裂，弄的人脑子里乱糟糟的嗡嗡作响。

　　旁边的初初建成形的糕点作坊，砖石和木头崩裂砸下，纷繁跌落。

　　抬头仰望天空，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淤积着乌黑的云，云端的边缘是一圈金色的光辉，仿佛在告诉人们，光明即将真正降临这个村子和城镇，鬼彻拉着白溪月的手，淡淡的说道：“这一家子怎么如此喜欢拜托我照顾人呢？好像我很温柔体贴一样。”

　　他站起身顺势将白溪月拉起来，搂在怀中，伸手摸着白溪月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像是沾染上晨露的花瓣，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一边扭头对着那块方才坐着的石头说道：“一百八十三号的黑白无常，你们出来吧。”

　　只见那块青灰色的大石头中渐渐映现出黑白无常的身影，这次两人倒是没了平日里的欢闹，皆是低垂下头，抱拳鞠躬的说道：“一百八十三号勾魂鬼吏，参加鬼彻神君。”

　　这一开口明显能听出小白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小黑比起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出的话仿佛是馒头咽在嗓子眼里，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鬼彻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气恼的呵斥道：“行了，别哭了，明明是鬼吏却还这么没出息，让其他人看见了，以为我死在凡间了。”

　　小白在冥界的时候听鬼彻说要给他们个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实在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机会，要知道是这种事，他绝对不会一时兴奋的答应下来。

　　也不知这鬼彻神剧哪里修炼的铁石心肠，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朝夕相处的宋氏夫妻这样丧命，抬起脑袋拿手擦拭这眼角的泪水，扁嘴委屈的说道：“我们还在实习期，没有转正，现在情况总该让我们哭哭，缓解情绪。平日里我们也没见过有人这么死的啊······我们负责勾魂，又不负责眼睁睁看人这么壮烈的死亡。”

　　一直默不做声的小黑用胳膊肘用力戳了一下越说越激动的小白，捂住他的嘴，替小白埋怨的说道：“神君大人看这种事倒是稀松平常，但你提前给我们说明一下，亏我们和陆判大人请了半个时辰的假，结果是来陪神君看爱恨情仇。”

　　鬼彻也没心思和他们计较，当初他可是说的很清楚，没什么心里素质别答应他要求的事情，一双狭长眼睛寒光迸射的扫视了他们两人一眼，冷然的命令的说道：“小黑去处理死去杀手的魂魄。”又对着被他吓得不轻的小白呵斥道:“小白把宋氏夫妻的魂魄勾来。”

　　小黑和小白曾见过鬼彻为人续命，以为这次和上次也没什么区别，小白一听这次是让他去勾魂魄，急忙问询道：“神君，你不用延寿蜡烛了？”

　　这种普通的常识这两个人都没学会，难怪陆判会这么轻易的同意给他们放假半个时辰。

　　鬼彻眉目紧锁的解释道：“你们看到的楚晚晴是带着仙灵气息转世的仙子，本不属于凡人，自然可以用延寿蜡烛，现在的宋氏夫妻是货真价实的凡人，怎么可以逆天而行事的使用延寿蜡烛？你们想看我现场被雷劈死么？”

　　白溪月本是被缎带蒙住双目的流泪，听到鬼彻并不打算救宋氏夫妻的意思，伸手抓住缎带一把从脸容上扯下来，杏子眼里溢满是悲与泪，双手抓住鬼彻胸前的长袍，质问道：“那你就是在骗桃竹？！”

　　鬼彻夺过白溪月手中的缎带，瞪着她威胁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拽扯下来缎带的？”

　　生气了！白溪月看着鬼彻赤红色的双眸，不知为何心里更加害怕起现在的他，可能是鬼彻现在稍微有点修为缘故，动怒的神情更加像个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神君。

　　她手脚慌乱的松开抓住长袍的手，从鬼彻手里抽出缎带，自己给自己绑住双目，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我现在蒙上。”

　　胡乱蒙住双目的白溪月，抱住鬼彻的腰身，隐忍着想要哭出泪，小心翼翼的哀求道：“彻，求求你，不要骗桃竹好不好？”

　　鬼彻目露凶光的瞪了一眼黑白无常，语带威慑的说道：“你们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办事？！”

　　黑白无常从没真正意义的在鬼彻手里办过事情，以前很只觉鬼彻不过是长相俊美的神君罢了，说什么第一次在冥界遇到鬼彻的鬼厉都会有摄魂的经历，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骇人。

　　可今天对赤红色的六道轮回之眼，实在将他们吓的不轻，白溪月是神女对上那双眸子还能说话撒娇，他们却真真的被震慑在原地动弹不得。

　　听到鬼彻的命令，黑白无常终于相信鬼彻那双眼睛能够摄魂的事实，按着以前别人提醒过的方法，先是闭起双眸，沉淀下心境，汇聚浑身灵力冲破心中的恐惧。

　　小黑最先在手中变出黑色锁魂链条朝着血色的烟雾里飞去，小白也紧随其后变出白色锁魂向宋氏夫妻的方向飞奔而去。

　　把两个碍事的赶走之后，鬼彻拿手捂住自己的双眸片刻，拉着白溪月再次坐到那块石头，没好气的说道：“以后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挥！老实的坐着！不许乱动！”

　　片刻功夫，办事效率极高的小黑拉着七个杀手魂魄出现在鬼彻面前，低头不甘心的汇报说道：“神君附近死去的魂魄只有这些人，没有覃金前的魂魄。”

　　话音刚落，小白拉着宋氏夫妻的魂魄带到鬼彻面前，难以接受事实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那个混蛋的魂魄！他明明被宋向阳抱住·······”

　　鬼彻看着宋向阳魂魄对于覃金前未死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与激动，看来是早有觉悟，为黑白无常解释道：“宋向阳本身就是靠消耗最后生命力来牵制住覃金前，想要同归于经，但毕竟谁也不想死，跟何况是不甘心死在宋向阳手里的覃金前？最后一刻武功高强的覃金前应该挣脱开束缚，当然不会被炸死，但至少会被炸掉腿脚或是胳膊吧？”

　　小黑盯着鬼彻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佩服的说道：“正如神君所说，覃金前现在正躺在尘雾中，被炸掉一支胳膊和半条腿，剩下的杀手现在正给他疗伤，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鬼彻见这两个初出茅庐的黑白无常脸容上还是无法释怀的神情，挑眉问道：“你们两个为宋氏夫妻感到遗憾？”

　　小黑抬起头惊诧的看着鬼彻，要知道冥界的鬼吏最忌讳感情用事，因为会影响办事的抉择，正要开口否认，小白却先急性子的连连点头，气的他不知该如何接话，万一被鬼彻责骂下来可怎么办？

　　这两个双生的冥界鬼吏当真是好玩，一个心思缜密，一个大大咧咧，真该考究一下陆判选鬼吏的条件，鬼彻目光投向还没有落定的尘雾之中，诡异的笑着说道：“其实偶尔遗憾一下也没什么，只要你们最后别出错就好，但是这次你们要明白有时候现在活着可不一定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断胳膊断腿又没有盘龙道长在身边，覃金前这段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注定是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局面，如果再让人在伤口上再撒点什么作料，辣椒水，盐水之类的东西，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效果呢？

　　鬼彻拍拍小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放心好了，过不了几日，你们还会来这里勾他的魂魄，只是那时候是慢刀子一下一下将他折磨而死，若是这样让他痛快的死了，反倒没了意思，谁能记住这个杀人狂魔的罪行？”

　　过几天他们还会来这里？小白扭头看着尘雾中奔波的人影，耳边还能敏锐的分辨出覃金前杀猪似的嚎叫，实在好奇还有谁能活生生将覃金前折磨而死，凝眉问道：“神君你的意思是？”

　　哪有那么多心眼歹毒之人靠杀戮来解决仇恨？鬼彻对着黑白无常教导的说道：“这尘世间有它自身的规律和掌管者，对于凡人的审判不需要我们来插手，要记住，你们的职责在冥界而不在凡间。”

　　他拉住白溪月的手朝着已经不那么浓郁的尘雾中走去，幽幽的说道：“我拉着你走，你莫要再把缎带取下。”

　　“好。”白溪月乖乖的点头，也不知鬼彻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是鼻尖能嗅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一片漆黑中脚下偶尔会在踩到类似像粗木的东西。

　　鬼彻见白溪月几次险些被地面的残肢断臂绊倒，索性把人横抱在怀里，先走到宋向荣的尸体前。

　　放下人，鬼彻蹲下身看着已经焦黑而分辨不出任何脸容的尸体，散发着阵阵焦肉味，给了常人实在想不出这是先前还笑眯呵呵的慈祥老人，从身上掏出青色的玉瓶，丢给跟上来黑白无常，淡淡的嘱咐道：“把这个东西给宋向荣和曲绿萍，让他们每人一半先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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