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认祖归宗

二十年前，那年的他，刚及弱冠之年，眼见亲弟弟惨死在眼前，没有同情，更没有自责。

现在想来，那时造反的自己，是何等六亲不认，不可理喻。

而如今，对于亲情，他也竟有了一丝留恋，对于羽诺，竟也选择了……放过。

如今再回望他走过的这条路，竟觉得——他也的确欠下太多债了。

次日，羽越秋亲自将人带到西南边境，跟云墨国方面的人交涉。

原本西南边境离皇城有很远距离的，但这五年来云墨国大肆扩张，现在已经占据了七座城了，倒将天羽皇城逼得离边境近了许多，甚至皇宫离西南边境还不到两百里。

之前羽越秋还盘算着夺回几座城，好歹京城离边境远些，吃了几次亏之后，便算计着迁都的事了。

到了交人的时候，羽越秋也没什么阻挡，甚至还应了羽诺的条件，将羽国琮也放了过去。

经了昨夜跟临渊的谈话，他有些惆怅，同时也不知怎么的，他每天晚上都会不受控制地想到十年前的事，想到那个大家族的陨落，和死在他鞭子下的那个五岁孩子。

双方交换的时候，倒出了些小插曲。因为条件上说只要羽诺一人，加上临渊的话，羽国琮理所当然地被拦了下来。

“国师大人说了，此人过去了，将是比云墨国国君还大牌的人物。”一名守卫低声跟羽越秋说。

“放人吧！没甚关系的。”他话音刚落，临渊的话就传了来，同时，临渊抱歉地跟羽越秋行了一礼，“是臣昨日看走了眼，看错了相，陛下见谅。”

羽越秋没跟他计较，只摆摆手，示意放人。

一场交换，气氛甚是诡异。以两个前朝余孽的代价，换了天羽两年和平。至于被打过去的城池，愣是一座没给。

羽越秋也没脸提要，毕竟是己方技不如人，不然到时人家一句“那是咱们自己打下的城”，更没脸。

两个人，换两年安生，够了。

其实临渊已经算出了云墨国国君的身份，所以当时才说出那样的话阻止羽国琮跟着离开的，毕竟这一下送出去两个筹码，对于天羽实在太不划算。

但后来他也想通了，什么筹码不筹码的，已经没有关系了。当今年文德皇帝从天德皇帝和靖德王那一支手中夺了天下，现在靖德王的遗子反过来造了反，还成功了，怨得了谁呢？

再说，人家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还没当年的羽越秋做的过分呢！

因此，放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便也不管了。

因着云墨国本就是从天羽分割出去的，是以从天牢到云墨都城并不远，只走了一个时辰，两人就到了皇宫。

皇宫的样式，倒跟清羽皇官很像，一砖一瓦，一柱一石，都带上了继续十年前的味道，让两人生出了几许怀念。

只是他们刚进正殿，并没有见到皇帝，只有一个太监，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就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是一处祠堂，跟从前清羽皇宫的祠堂极度相似。祠堂里，有一个年轻人，一身素白便服，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领着他们的宫人在他耳边提醒一句：“皇……主子，人到了。”

祠堂里供奉着的，竟都是清羽皇室的牌位，清羽十七代国君和皇后，已经羽逸和的牌位，一个不少。

可是……当年事发突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带出祖宗的牌位啊！这些是……

他们并没有打量这里太久，聪明如这两人，当然知道这随从原本想叫的是什么，正想跪下行礼，就听那年轻人指着身旁两张椅子，“坐吧！”声音轻扬。

两人依言坐下，只听那年轻人捧起一个牌位，说：“三伯，您放心，我将三个弟弟都护好了。二弟如今在凌翼，被凌翼皇室掩护着。”他拉了一把羽诺和身边那个随从，“三弟和四弟都在这。”

羽诺将疑感的目光投向羽国琮，没敢动，就见羽国琮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在他的记忆里，当年老大和老二很早就在权力斗争中输给了凌潇，分别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但两个孩子也在十年前和羽越秋的对垒中死了，而老五十九岁去世，应该也没有机会留下后嗣。

那么眼前的皇上，要么是羽逸和失散的长子，要么就是宗亲中一个旁支的子弟了。毕竟他嫡系这一支都能有后人幸免于难，旁支存活下来的机率更大些，有人活下来不足为奇。

只是此人竟有如此魄力造了羽越秋的反，倒让他高看一眼。

“跪下，给祖宗磕个头吧！回来了，也得给祖宗问个安。”

这话没毛病，连羽国琮也起了身，在牌位前磕了三个头，羽诺自然也照做，左右都是磕自己祖宗。

只是，这个皇上的身份让他很好奇，就连他身边的随从，想来也是身份不凡，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个兄弟。

而后，他拉起羽诺和身旁随从的手，竟对着羽逸和的牌位，说：“侄儿将两个弟弟都找回来了，如今二弟在凌翼，也被崇和皇帝保护着，三伯放心就是。”

一瞬间，羽诺眼中闪过一丝戒备。父亲位列第三，能被叫一声三伯的，也就只有羽越秋和他那个还未来得及见面就去世的五叔的儿子了。

他可没听说过五叔有后嗣留下，若对方是羽越秋的儿子，那对方为何要反了羽越秋？

若这么论，这件事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对方很有可能是利用自己来造反，或是在天羽灭亡后，给羽越秋留一条后路。

什么造反，什么打了胜仗，那很有可能是在做戏，不然羽越秋为什么会不阻拦他？

对，这些天羽越秋和那个国师的谈话是很隐秘，但却瞒不过牢里那几个凌翼那边派来的侍卫，也自然瞒不过他。

若真的如他猜测一般，那他倒真的宁愿待在山牢里，就算是一头撞死也不能如了对方所愿。

可能是在牢里待久了、看惯了羽越秋的嘴脸的缘故，也可能是受羽谦的影响，他总是习惯性地将一些事情阴谋论。

那年轻人没有注意他的眼神，只是半转了身，朝着羽国琮，跪下，正正经经地磕了个头，说：“孙儿羽落枫，清羽靖德王之遗子，见过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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