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保护

离火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猛地转过身去，见是一直跟在萧瑟身边的叶若依，这才放下警惕之心。

“见过南宫先生、洛城主、离火前辈。”

“你怎么来了，可是萧瑟那儿有需要我帮忙。”南宫春水看到叶若依过来，并没有急着搭话，而是先闭眼感受了下萧瑟的状况，才睁眼问。

“是，萧瑟在昏睡前，突然想到几个问题，但他昏睡太快，来不及问先生，就让我替他来问先生几句话，希望先生可如实回答。”叶若依不卑不亢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萧瑟让你替他来问我什么？”南宫春水有些好奇萧瑟此时会让叶若依来问他什么。

不止 南宫春水好奇萧瑟要问他什么，就连洛水和离火也十分好奇这位公子要问的问题会是什么。所以，对于叶若依的到来，洛水并没有像对离火那般讨厌。毕竟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少年想问她心上人的问题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先生与北离天武帝萧毅是很好的朋友，天武帝过世后，先生为何如此讨厌萧氏皇族，紧紧是因为天武帝后代善弄权术？”

叶若依的第一个问题问出，顿时满院震惊。不说洛水和离火被这个问题惊的目瞪口呆，就连南宫春水自己也没想到萧瑟让叶若依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是如此大逆不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南宫春水好歹活了这么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够了。”叶若依听到南宫春水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先生可是对于太安帝怨死大将军叶羽，对镇西侯府有所忌惮，而厌恶？”

在经历了第一个问题后，洛水和离火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第二个问题更是惊人。一时，两人均不敢出声，隐在一旁看着两人一问一答。

“是。”南宫春水的回答他同样简练。

“那若依想问先生，叶羽大将军在被太安帝判刑篡位前，太安帝对大将军可有忌惮？可有一丝想要对付大将军之意？为何独独在大将军放了北阙余孽后，而判大将军篡位夺权，并将叶家满门抄斩，却独留一个叶云漂泊在外？”

“自然是因为他怕叶羽功高震主。”南宫春水对于这个问题，早已知晓答案。

“为何？”

“叶羽是豪气冲天的大好男儿，对萧氏皇族忠心耿耿，若非萧重景忌惮叶家，如何会有这等冤案。”

南宫春水对这萧瑟的这个问题，很是不解，他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了萧瑟。他也和他那个爷爷一样，对忠心耿耿的武将忌惮。

“好，谢先生给若依的回答，若依再问第三个问题。”得到南宫春水的第二个回答后，若依依然面不改色的问了第三个。

“你问，我倒想听听萧瑟那小子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对于太安帝对叶羽将军的惩罚，先生可曾去查证，若查证了可有人证物证？若未查证，先生可是仅凭一面之词就认定太安帝对叶家的满门抄斩不公？”

这个问题可谓刁钻，若南宫春水查证了，并找到了证据，为何不直接找太安帝，让他翻案。若未查证，仅凭一面之词，就认定太安帝是非不分，忌惮忠诚良将，而厌恶太安帝，这对太安帝不公。

“不曾查证，但叶羽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不会做出篡位之事。”

南宫春水不曾查证，只凭对叶羽的人品，就认定太安帝对叶家冤案而感到不公。

“原来如此。”叶若依得到了南宫春水不看好太安帝的真正原因，了然的点点头。

“先生即认定叶家冤案是太安帝忌惮，又不曾为其查找证据证明太安帝之错。那若依在此想问先生，先生凭什么如此信任一个因为未曾夺得北阙皇位，而逃到北离受封大将军的叶羽，却为何不信任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太安帝。还是先生除了相信天武帝，对于他的后代从来就不曾相信过。”

“哼，你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相信叶羽是因为叶羽的人品，而萧重景为人奸诈，对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猜忌，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这一辈的萧氏皇族中，也就若风为人仁厚善良，是个好孩子，其他几个皇子不说也罢。”

南宫春水也有些怒了，他觉得叶若依问的这个问题，明显是向着萧氏皇族的，连带着对他们这群少年人也有了迁怒之色。

“好，那我再问先生，先生可是觉得琅琊王被您教导的很好？”

“自然，风七为人仁厚善良，对他的师兄们也好，只是若非喜爱江湖，他会是萧氏皇族最好的接班人。”

南宫春水对于自己教导出来的萧若风，很是满足。

“可据若依所知，在先生教导琅琊王之前，在琅琊王走到太安帝面前，一直以来教导他，护着他的人是他的亲哥哥萧若瑾。而琅琊王之所以能保持如此明媚大气，矜贵优雅，是他的兄长景玉王护着的。若没有景玉王的保护，先生可能看到如今你口中优秀的琅琊王，可还能收他为徒？”

“自……，这……。”南宫春水一时有些语塞，他之前总觉得萧若风为人仁厚善良，明媚大方，对师兄弟也没有什么皇族架子，可从不曾考虑过在他收他为徒之前他是怎么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

“先生不曾考虑过，所以喜欢明媚大方的琅琊王，而讨厌玩弄权术的景玉王，这可以理解。但先生不能因为琅琊王的优秀，就忽视景玉王对他的教导，毕竟在先生收他为徒前，一直都是景玉王在教导他，可先生却在收琅琊王为徒后，是如何做的？让你的弟子跟着你一起厌恶景玉王，甚至拿到明面上来说，以至于现在琅琊王也不敢在明年上跟你说一句景玉王的好，因为他知道他的师父、师兄弟、父皇甚至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看不起那个养育他成人的兄长。认为琅琊王这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怎会有如此一个阴险狡诈的兄长。”

南宫春水对于叶若依的这番话，他无言以对。一直以来他见到的都是明媚大方、风光霁月的萧若风，从不曾想过为何他会是这般。而他的兄长却是那般阴险狡诈之人。原来，一直都是他错了，是他让他兄弟二人心中有了隔阂，也是因为他，他的所有弟子，都看不起萧若瑾。而景玉王却因为他的弟子风七，一直对他们忍让，甚至多次因为他们闯祸，而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不止南宫春水，就连离火和洛水也觉得他们看错了。他们从来只看到琅琊王优秀的一面，只以为是李先生教导有方，却从不曾想过他能够进入李先生眼里，得太安帝荣宠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入众人视野，让大家看到他的。原来，这都是因为景玉王，因为景玉王疼爱胞弟，所以倾尽所有护他平安，教导他成人，让他慢慢的走入众人视野，从而一举成为那个名震北离的风华公子。

“我还有问题未问完，先生可还要再回答？”面对此时失态的南宫春水，叶若依讽刺一笑。

“不用问了，你想说的我已经都知道了。是我错了，是我先入为主了。”南宫春水，不，应该是李先生，他有些落寞的看向面前对他讽刺一笑的叶若依，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

“太安帝为何判叶家满门抄斩？”这是李先生此时最想知道的。

“先生真的不用我再问了？”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叶羽将军的确是忠诚良将，可他不该在北阙骚扰北离子民安危，太安帝派他去震乱时，放走北阙余孽，而让他们有机会一直对北离子民烧杀抢夺。他可以心软，可以将其北阙皇族废除武功，带到北离，向太安帝求情，而不是放走北阙皇族，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我北离子民一直要忍受北阙余孽的骚扰。”

“这是姬雪查到的当年事件，萧瑟让我交给先生，至于该如何做，那就是先生的事了，而我北离无辜丧生的子民在等待着能够有人为他们的死，呈怨昭雪。”

“太安帝已经为叶羽将军家的谋朝篡位之说，已下了罪己诏，青王也受了惩罚。这是我北离帝王对冤枉叶羽将军的而做出的惩罚，可我北离那些牺牲的子民的怨屈，还没有人为他们洗冤。”

叶若依在看到姬雪带来的这些消息时，久久不能平静。她终于知道萧瑟为何要在雪月城昏睡？为何要先让太安帝下罪己诏？为何在见到姬雪回来时，因为自己即将昏睡，而让她拿着这些搜查到的内容，前来问李先生几个问题。

他在为北离子民的死而伤心，为他们死去多年而无法昭雪而难过。但他是永安王，北离的永安王，他食民脂民膏，受北离子民爱戴，所以他拼着一死，也要为他们昭雪，让他们能够因为生在北离，而以北离为荣。

“先生，我在问最后一个问题？先生可以不回答，但若依却想问。”

“我问先生，镇西侯府上下可是效忠北离？问先生，镇西侯府上下可曾有人懂的天地君亲师？问先生，镇西侯府上下，可曾未有过反叛？问先生，先生可还认可自己当初认可的事？问先生，心里可还念着那位打下北离江山的老友？问先生，日后面对那位老友时，可能说出，我将北离保护的很好？问先生，可曾教过您的弟子，萧氏皇族之威严不容冒犯？”

随着叶若依一个个的问题，南宫春水此时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自己的答案。他愣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他更需要在百年后，面对老友的质问时，理直气壮的说出:我将别离照顾的很好。

“您说百里城主被镇西侯府保护的很好，也说雷无桀被保护的很好。可雷无桀在被保护的很好之时，他知道何为大义，何为君臣，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他身后是萧瑟，那么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让人动萧瑟一分，我们依然。”

“曾经，萧瑟因为我们，在阎罗殿前走了一遭。从那刻起，我们就决定，在我们还未死前，觉不允许任何人伤他分毫，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雷无桀拔剑拦在了我父亲和兰月侯面前；大师兄唐莲为他拼死拦住了暗河七十二名杀手；千落为他独自阻拦大军；姬雪为他独自面对孤剑仙落青阳；我为他即便患有心疾，也愿手握军令，带病迎战阻他归来的大军。不为其他，只为他值得。”

“我想问先生，我们这样可算是保护？”

叶若依的话，如同针扎般，刺在面前三个人的心里。李先生此时才知道，他们为何对萧瑟的保护尤为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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