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秦昀看见许星接过了那束白桔梗。

他一下子慌了，他毫无理智的跳出来，像个疯子，“不能！星星，你别接受。”

以前，秦昀很少叫许星的昵称，有时候许星跟他撒娇他才完成任务似的叫他星星。而现在，这个昵称不再属于他了。

许星已经一年没有正经看见过秦昀了，乍一看到眼前的人，许星差点没认出来。他有预感秦昀这一年可能过的不好，但是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瘦的颧骨都快突出来的秦昀还是让他不敢相信。

许星转过头，就像没有听到秦昀说话一样，拿过花。

秦昀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但是他不敢去碰许星，他哽咽着，“求求你星星，你别跟他在一起。”

许星看见他眼里全是红血丝，不知道秦昀现在是在干什么。不要告诉他在他心灰意冷之后秦昀发现爱上他了，那样许星真的会吐。许星居高临下欣赏他的狼狈，终于开口，“秦昀，求人要有诚意。”

秦昀跪下了。当着段洛川的面，他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求许星不要同意。

段洛川内心剧烈震荡，这是秦昀吗？那个A大名人榜上的秦昀，那个光芒万丈高高在上的秦昀？第一次听许星解释他和秦昀的关系，段洛川震惊之余却也没有太意外，因为他觉得许星配得上秦昀，许星和秦昀，听起来毫无关系，仔细想想却觉得他们般配至极。

但是许星说他追了九年都没追上。

段洛川原本只是觉得秦昀冷漠，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其实许星和秦昀真的很像，爱的时候很爱，不爱的时候也很绝情。

许星就那样俯视秦昀，半晌冷笑道，“秦昀，我也是正常男人，我也有欲望，如果我想谈恋爱，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段洛川看见秦昀就那样跪在那里，“星星，我在这里。”

许星“嗤”了一声，那是一种嘲讽到了极致的语气，“秦昀，你不会叫我跟你谈恋爱吧？”

秦昀摇摇头，他卑微到了极点，“星星，我只求做你的情人。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那么快谈恋爱好不好？”

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他说，秦昀会跪在地上求着做别人的情人，段洛川绝对会觉得那个人是精神病院在逃犯。那可是秦昀啊，A大名人榜上最年轻的总裁和杰出青年荣誉获得者，H市首富秦家继承人，金融杂志封面的常客，可以说是A大的传说，H市的传奇。

那可是秦昀啊。

许星也很震惊，只是他能掩盖自己的情绪，说实话，他恨秦昀，但恨又何尝不是一种爱而不得呢？这一年来，他无视秦昀的付出，故意对他恶语相向，许星确实用这种方式获得了快感，但是当这种折辱升级成对尊严的碾压，对一个人人格的侮辱，许星又感觉不到快感了。他想起那年巷子里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的少年，他爱的就是那样光芒万丈熠熠生辉，自信骄傲的秦昀。

他觉得他突然有点看不懂秦昀了。

许星伸出手指挑起他的脸，“秦昀，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丑？这样的你让我提不起一点兴趣。”

秦昀呆住了。他变的窘迫，甚至不敢与许星对视，他哑着声音，有些急迫的说，“星星，给我一个月好不好，一个月之后我会打扮好自己。”

许星没有说话。

秦昀又发抖起来，“半个月！星星，半个月就行……求……”

“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自觉点消失。”许星转身，没打算再多说。

秦昀却喊住了他，“等等，星星，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

许星甚至没回头，“你的东西我不会收的，我嫌恶心。”

秦昀喃喃的说，“我知道的星星……这不是我的，这是你的，是季凡心送给你的耳钉，我们分开后我以为你会找我要，但是你恨我恨到放弃了他的礼物，”秦昀觉得头疼的快要裂开了，“星星，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它不算是我送的，不恶心。”

许星回头，接了过来，看见秦昀的右手一直在抖。其实他的右臂也在疼，下雨降温，秦昀的右手应该也不好过。

许星走了，段洛川看了他一眼，去追许星。秦昀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一抬头看见段洛川给他递了个膏药贴。

秦昀没理他。

段洛川无语，“星星的手臂一降温就会痛，这是他随身带的，你该不会觉得是我专门给你的吧？”

秦昀愣了一下，“一降温就会痛？”

段洛川更无语了，“这你都不知道？他手臂上的伤痕那么明显，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做到又爱又不爱的，看起来一副深情的要死的样子，却什么都不知道。”

秦昀接过来，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许星喜欢白桔梗，不知道许星的手会痛，不知道许星一个人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秦昀用手摸着膏药贴，半晌抬头对段洛川说，“……不许叫他星星。”

段洛川：“……”神经。

明明见过了这个人最狼狈的样子，段洛川还是觉得他一个人的时候很高贵，像游戏里的英雄战损。

真是服了这个颜控的世界。

秦昀站起来，把膏药贴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抚摸，其实他并不觉得手疼，自从吃药过后，他对疼痛并没有什么感觉，手抖也只是因为害怕，害怕许星不要他。许星真的很善良，就算他这样的十恶不赦，许星还是会可怜他。

全世界最好的许星。

秦昀把膏药贴带回公寓，放在挂历旁边，然后放到枕头底下。经过镜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然后被自己丑到了。怪不得星星说他丑，镜子里的人蓬头垢面，眉毛不太对称，眼睛不够大，鼻子好大，嘴巴也不好看，颧骨也太高了，下巴太长了，耳朵也很丑。

他几乎瘦出了骨头，身上也干干瘪瘪的。

秦昀又想啃手指了，他怎么这样难看，这样怎么配得上星星。但是他看见手指上上次啃的伤口还有疤痕，不能留疤，秦昀想，疤痕太丑了。

秦昀又开始吃药了。明天开始他就去健身，他要把自己打扮的很好。

别墅里其实有健身房，秦昀开始每天打卡健身，第一天，感觉很丑。

第二天，还是丑。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秦昀越来越焦虑，他怎么一直这样丑。

第七天，秦昀加大了哑铃的重量，他的手腕迟钝的感觉到了疼痛，他觉得他两只手的骨头好像不太对称。

任意到的时候，秦昀正在看着他的右手腕发呆。任意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的，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给他吓死。

他给秦昀开的药是一月一瓶，这才月中，秦昀的药就吃完了，这家伙冰箱里就没有食材，这一年除了任意偶尔过来给他带点吃的，秦昀每一次都是饿了就随便吃点什么，直到下一次饿。而且这才多久没见，他的右手直接肿出了一个大包，任意看着都觉得惊心动魄。

他恨铁不成钢的拉着秦昀去了医院。

右手是旧伤复发，秦昀这几天作死，加上吃药让他的痛觉神经迟缓，右手几乎再次骨裂。医生严厉的叮嘱绝对不能再用力，任意作为陪同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任意：我真是上辈子造孽了。

结果呢，秦昀这逆子到家就要举哑铃，任意差点没被他气死，问他到底要搞什么，秦昀一脸开心的说，“星星同意了，只要我变好看了，他就能让我做情人。”

任意是真的觉得现在的秦昀有点大病，他有种预感，再放任秦昀一个人住下去，要出大问题。但是当他开始思考能叫谁来帮忙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秦昀其实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秦昀孤傲，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拒绝别人的亲近，任意作为他的心理医生，自然知道他爸妈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他站在秦昀的角度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许星是唯一曾和他并肩的人，秦昀只有许星。

任意思考再三，联系了秦卓。

秦卓很少来秦昀的别墅。他自由惯了，平日里不是在追求艺术就是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对于许星，他有所耳闻，好歹也是秦家的少爷，秦卓偶尔也会来秦氏开开股东大会，但其实他没见过许星，只是听丁艺吐槽过，说他哥有一个极端追求者。

秦卓上次见秦昀还是在秦家，那时候秦昀虽然说有点憔悴，但是还算正常，今天再见到秦昀，秦卓简直不敢认。任意大概同他说了下情况，秦卓听说他是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气的简直眼前一黑。

但是任意很理智的提醒他，“别在他面前说许星不好，你不了解情况，都是他自己作的，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以前是怎么对许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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